剛走上木梯沒多久,陳大勇聞聲而出,熱情招呼喬安,擔心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會給喬安引來非議,雅間的門沒有完全掩上,羅掌櫃守在外防止其他人偷聽。
房内牆上挂着一幅山水煙雨圖,揮毫潑墨間盡顯筆者潇灑之氣,一進來就吸引了喬安的目光,哪怕是很少研究書畫,也還是能瞧出了作畫之人的實力頗深。
似是喬安盯着畫太久,陳大勇感覺找到了知音,一臉欣賞地開口介紹,這幅畫出自北方文人浮遊公子之手,他雖非我朝名家,但所作之畫另有一番韻味,似有脫俗、不被拘泥之意。
看着陳老闆說的頭頭是道,喬安這才意識到自己先前以貌取人了,于是贊歎道:“陳老闆藝術造詣不淺啊。”
“從小學了點皮毛罷了,說出來隻怕喬姑娘你笑話,我本是出身淮州世家大族,隻不過年少開始沉迷商業之道,不受親人理解就一氣之下到平州另起爐竈,如今已離鄉二十來年。”
“一直都說士農工商,沒想到陳老闆居然反其道而行。”
“唉,往事今日就不提了,言歸正傳,我這回差點看走眼了”,陳大勇親自為喬安沏茶。
等她抿上一口,才接着說:“剛剛那幾道菜确實色香味俱全,不過在商言商,我這裡是小本買賣,動辄千兩實在給不出,一個方子隻能定價一百五十兩,你看如何。沒什麼問題咱們就簽一份契書,保證方子隻賣給香榭居。”
“簽契書沒有問題,至于合作,我不想做一錘子買賣。”
“願聞其詳。”
喬安冷靜說出自己的想法,“每個方子付十兩,一年内,店裡每賣出一份,利潤一成歸我,一年後就終止,你看這樣成嗎?”
思索片刻,陳大勇找來了掌櫃、賬房先生,兩人一邊對賬一邊撥弄着算盤,權衡了利弊之後,掌櫃在陳大勇耳邊低語。
等到兩人拿着工具離開,陳大勇沒有直接給出答複,而是提出疑問,“喬姑娘就如此看好香榭居,如此相信陳某,難道不怕我拿着方子過了一年再推出新菜?”
甚至拿到方子後殺人滅口,這句話陳大勇沒有說出口,就怕吓着小姑娘。
他真的很好奇,總不可能是小姑娘被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吧,他倆僅僅隻有一面之緣,哦不對,算上這回見了兩次。
“上次籌糧陳老闆也沒有随便糊弄我,還請護衛幫忙運送,這事我記在心上了。若是真的看走眼了,就當花錢看清一個朋友吧。”
陳大勇開懷大笑,“對咱倆就是朋友,喬姑娘你放心,我老陳做生意靠的就是守信。”
接着就是溝通合作細節,輪到簽契書,幸虧小時候練過毛筆字,不然就出洋相了,随後喬安折好契書,方作辭而去。
拿着沉甸甸的百兩銀子,喬安春風滿面走在東邊大街上,人逢喜事果然精氣神不一樣,現在荷包鼓了底氣也足了,瞧見合心意的喬安也沒吝啬。
不知不覺走到了牙行,喬安想買一頭驢代步,從望山村到安縣快步走至少要一個多時辰,騎坐驢車估計半個時辰左右就能到,之後到蒼桐鎮也能省上不少時間。
因為人生地不熟,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适的賣家,于是來牙行找人搭線。
往日到這裡的人,就連小厮都穿着貴氣,不過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這一類人也是牙人最願意接待的,态度差沒關系,成事之後錢到手一切好說。
而喬安一看就不像有錢的,牙行的幾位管事看人下菜,随便安排了一個剛入行的小孩待客。
“這位姐姐,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嗎?”
見到還不到自己身高一半的孩子,喬安也沒生氣,直接說出自己的訴求。
牙人二黑子聽着各種要求,腦海裡不斷篩選着合适的賣家。
在他的陪同下,喬安走訪了幾處地方,最後看上了最後一家的驢子,得知雇主還想買輛闆車,二黑子變得更加熱情了。
他向喬安推薦自家親戚,原來二黑子他叔叔在縣城南邊巷子擺了個攤子,專門接單做木工具。
前段時間,有個富商家的管事耍賴說闆車質量不好,要不費用折半要不退貨退押金。他叔叔深知被擺了一道,硬着頭皮退了押金趕走了管事,結果其他客人得知此事,也擔心闆車真有問題不願接手。
碰巧今日喬安有需求,瞧着也是生面孔,二黑子就想機會來了,直接帶着喬安到了目的地。
喬安明白其中必有蹊跷,不然誰家會費錢費時間做輛闆車空放着。
“二叔,這位客人想買闆車,你快回家拿過來吧”,二黑子一手牽着驢子,一手揮着跟他二叔打招呼。
二黑子的叔叔李兵趕忙站起身,對着喬安說:“姑娘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許是害怕喬安等太久不耐煩,不一會兒,李兵和兒子在前拉着闆車小跑着出現在巷子。
喬安仔細觀察了闆車,做工到位,也沒有偷工減料,不過她還是想要确認問一句:“木工一般不是接單再趕工制作的嗎,為什麼會多出來一輛闆車?”
聞言,李兵愣了愣,顯然他也沒想到二黑子跟客人隐瞞了真相,正要開口說話時,他兒子恍然間明白二黑子的良苦用心,扯住了他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