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蜷縮着四肢側躺在床上,初潮來勢洶洶,讓她像是失去爪牙的老虎,眉眼裡盡是嬌弱。
連狼崽子都敢踩到她身上。
因為家裡不缺肉食,龍鳳胎又時不時加餐投喂,
這一隻隻長得肥嘟嘟,本來就是綠豆眼這會差不多隻能看見一條縫。
捏着脖子把它們放下床,房門就被推開,喬安眨了眨眼睛,看見楊氏捧着一碗冒着熱水的湯水進來,“來快趁熱喝吧,我剛找王嬸子借了些紅糖,還切了幾片姜一起煮水,喝了就不痛了。”
喬安聞着味兒就感到不妙,不想磨蹭一口悶了完事,結果喝進嘴裡就被辣味嗆到,捂着胸口,咳到肚皮都隐隐作痛。
“你這孩子”,楊氏不斷撫摸着喬安後背,“平日裡看着膽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這回終于能治一治你了。”
話雖這麼說,楊氏心裡惦記着,要是喬安下腹一直墜痛,就得找羅大夫上門把把脈,開點藥調理一下,女子體寒可不是小事。
喬安緩過勁來,抱着楊氏的手臂,腦袋輕輕靠了過去,撒嬌似的“娘,你也不心疼我嗎。”
“疼你疼你,等會我回來,給你帶稻芳齋的酥餅。”
喬安坐直身子,如水的杏眼瞅着楊氏,“娘去縣裡做什麼呀?不急的話過一陣子我帶你去。”
楊氏嗔笑着瞪了一眼,“我又不是石頭甯甯,哪裡需要你陪着,你自己都蔫巴巴,還想到處跑。”
“前段時間肉不是剩了很多嗎,除了腌肉,我試着做了一些肉醬,給王嬸子嘗過了,說是味道不錯,我就打算攤些餅,素的葷的都行,然後我們倆家一起去縣裡擺攤。”
楊氏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從村裡其他嬸子口中得知今年要加田稅的事情。
現下再怎麼着急也不能憑空變出糧食,而且地裡的活再怎麼費心費力,産出都是差不多,根本不能解決問題,她便想到跟王嬸子到縣集做買賣,把擺攤的想法跟一說,兩人一拍即合。
原本王嬸子也有此意,隻是在找機會開口。
一直借喬家的驢車,哪怕兩家關系好,她心裡也虛。
要是自家自己買驢子和闆車,錢夠是夠,可是她舍不得,自從田稅的事傳開,各家各戶的日子過得更加拮據了,自己想花十幾兩銀子,兒媳那邊肯定沒辦法交代。
喬安感到非常訝異,楊氏把擺攤接下來的事情說的有條不紊,頭頭是道,就連提前打點租攤位的衙差,避免街頭小混混攪事,還要吆喝一下自己的煎餅是祖傳秘方都想到了。
那雙與喬安幾乎一模一樣的杏眼裡,不知不覺間,早已褪去了怯弱,讓人移不開目光。
喬安微微一笑,握着親娘的手,給她加油打氣。
可是溫馨的畫面維持不到一柱香,腹痛來襲,喬安隻好認命般躺回床上,當了幾天鹹魚。
~
期間玉娘上門了。
喬安側着頭疑惑不已,雙眼望着眼前的美婦人,除了買雞崽見過一面,平時在村裡走動也很難遇上,這回怎麼就特意登門呢?
隻見玉娘自顧自找凳子坐下,理好衫裙,紅唇微啟,“喬姑娘,當日多虧你出手相助,不然我兒性命難保。”
她把手中拎着的包裹攤開,裡面是一件靛青色雲紋紗裙,款式繁複,“這是我親手繡的衣裙,一點點心意,希望你能夠收下。”
打從進來到現在,玉娘表現得不卑不亢。
聽聞是人家親自繡的謝禮,喬安摸着寓意吉祥的雲紋圖案,腦子裡想的卻是自己第一次繡的那歪歪扭扭看不出竹子模樣的繡品,實在不好意思帶在身上,就随手送給了一臉抗拒的喬子陽。
距離野豬下山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她該不會一直存錢買布料準備謝禮吧。
難以承受這份好意,喬安把紗裙推了過去。
“我隻是碰巧遇上了,換作其他村民,也不會袖手旁觀。”
對于望山村的村民,玉娘心情很是複雜。
她原是平州官宦世家的庶出小姐,自出生就飽受嫡母嫡姐的算計,在姨娘的庇護下艱難長大。等到親父離世,她們行事沒了阻攔,迫不及待随便找了個人把自己許出去。
原以為日子再怎麼艱難,換了環境,隻要自己賢惠能幹,總有一日能獲得婆婆和丈夫的喜愛。
誰知送嫁途中一醒來,就被賣給了人販子。
戰戰兢兢來到平州後,趁着那人喝酒不省人事,聯合其他姑娘盜走了鑰匙,逃到最近的安縣想要報官。
明明機會就近在眼前。
這一路的好運告罄,驚慌中撞上了王大頭,他見色起意,哪怕自己足夠警惕,礙于男女體力的差異,逃也逃不掉,還是被捉到了。
一路被綁着走小路到了村裡,碰巧被路過的村民看到,本以為自己能夠得救,事實證明她沒有這份好運氣。
當天就被王大頭壓到家裡,火急火燎拜堂成親,來觀禮的村民看見被五花大綁的新娘,沉默不語,冷淡地目視着一切。
那一刻,她好恨,嫡母嫡姐,人販子,還有在場的王家村民,被她盯得毛骨悚然。
玉娘不願委身于奸鄙小人,尋着機會掙脫束縛,一頭撞向牆壁。
血流了一臉。
滿堂嘩然,村民來回徘徊,想喊大夫又不敢把事情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