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邊走邊聊起禮數的事:“明日我就到書院裡找夫子告假,子陽這孩子按理也得在場。然後再去屠夫那裡買二三十斤肥肉,送給族老村正,還有請族譜的儀式,咱們也得有所表示,不能全靠村裡出,很容易就落下壞印象。”
“那明日我上山打些獵物回來,肉的事,娘您就不用費心了。”
推開茅房的門,楊氏應聲:“行行行,你先趁熱洗洗,我去竈房下碗面條,等你出來就能吃上熱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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豎日,喬安把野豬一家老小攆到村尾。
碰巧被攜帶厚禮登門答謝的富商瞧見,一對對又長又尖的獠牙,沖着自己的方向而來,任誰見了都會瘆得慌,不過他們大場面經曆多了,早就練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領,憑着那副鎮定自若的模樣,唬住了不少湊熱鬧的村民。
村民:不愧是大戶人家,膽子都比咱們大。
一下子來了如此多生面孔。
喬安瞬間警惕。
不過湊近細細打量,幾乎每個都是绫羅綢緞披身,腰上纏有寶石玉帶,或是手戴玉扳,他們很有可能是縣裡的富商,
許是野豬的存在感太強,無人敢出聲打擾。其中一隻公豬,見人多開始暴躁亂動,纏在它身上的藤蔓,漸漸收緊,尖刺紮進肉裡,疼得它嗷嗷叫。
喬安賞了它一拳,又變老實了。
随後她把目光看向富商們,點頭笑笑,“各位親自過來一趟,不知有何事?”
主人家給了話引子,糧商餘齊民作揖奉上包着紅紙的禮品,“這回多虧了喬姑娘,我家小兒才能獲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您盡管說,餘家衆人必定竭力完成。這是一些小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昨日王豐收一行人報了官,第一時間就驚動了守在衙門的小厮,他們各自回府請來了富商,得知自家親兒有了下落,哪還敢耽擱一秒,馬不停蹄到了目的地。
被告知孩子昏迷不醒,如今在醫館救治,那怒氣憋在心口,不上不下,富商隻好先狠狠踹了拐子一腳發洩。
由于擔憂孩子情況,等不及問清楚狀況,富商又轉移到了醫館,看着往日上房揭瓦、下魚池捉龍睛的潑皮,躺在床上虛弱的模樣,他們咬牙切齒的同時,也慶幸有人搭救。
等他們回過神來,望山村的人早已帶着孩子回程。
天色已晚,餘齊民便建議先去衙門問清楚來龍去脈,明日再湊一塊登門拜訪。
從官老爺口中,知曉救人的是鄉野村民,他們大吃一驚,印象中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居然能扛着鋤頭舉着柴刀打赢拐子,也是出奇。
由于古代販賣風險大,拐子一般是以團夥形式作案,重點是他們極其狡猾,短時間裡從不在同一處地方犯事,逮到足夠的“貨物”,立馬轉移方向,很難讓人發現行蹤。
可怕的是,民間一直流傳着“俊者賣,蠢者食”的荒誕之事,自孩子失蹤後,大家都提心吊膽,不怕孩子聰明,運氣好的話,以後還有相見的機會,要是真被當成牲畜,那豈不如要了自己的命。
種種迹象表明,拐子們不是善茬,再得知村民做了好事,完全沒有提及賞金的時候,富商是心服口服,原來小小鄉野也有大義之人啊。
這真是美好的誤會。
望山村村民根本不曉得公告之事。
不識字是一方面,丢了孩子村裡本就心神大亂,村正到縣裡匆匆報案便歸去,一刻也不做停留。抓到拐子的一夥人,擔心孩子出事,也出于對官府的畏懼,交代完事情後,就提出告辭。
一大早,富商們就打探清楚,上山圍剿拐子的領頭人叫喬安,這不就是發明钐刀、打谷機的那位麼?
原本想着最好用錢财買斷恩情的衆人,畢竟感激歸感激,以後被人攜恩要挾就事大了,隻不過得知喬安本事。
富商迅速調整了計劃。
再到親眼見到喬安趕野豬下山,他們心裡不由得慶幸起來。
喬安:“這事不是我一人功勞,有的村民還因此受了傷,這些禮品還是給大家比較合适。”
另一人上前幾步,他是安縣染坊的東家馮莊,“咱們也非常感謝村民,就湊了銀錢跟餘兄買了些許糧食,稍後護衛們就會把糧食運到,還得麻煩您跟村裡人接應一下。至于禮品,也不貴重,隻是一些姑娘家的東西。”
跟喬安結交,和跟村民結交,是兩碼事。前者一看就是聰明人,往後斷不會出現狗血麻煩事,富商們之所以能成就家業,不隻是他們有經商的頭腦,更在于他們獨具慧眼,交友甚廣。
在微末之時,留一份好印象,又并非什麼難事,何樂而不為。
話到如此,喬安也不想費勁推托,直接把禮品收下,還問了各家孩子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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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富商告辭離去。
遠遠坐着聽了一耳的村民,立馬來跟喬安确認,“真有糧給咱們?”
糧食影子都沒見着,喬安可不敢打包票,應付幾句,就打算拿起一堆禮品找上村正。
剛一提上手,喬安眉頭輕挑,嗯?姑娘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