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清晨的大地泛着泥土的氣息,山間萦繞着新雨過後的霧氣。
端坐在古色古香的庭院裡,我深吸了一口氣,來到這裡占據這副隻有十幾歲的身體已經一月有餘,卻仍然有幾分不真實。
伸手掏出懷着的玉指環,我擡起手,迎着日光,翠綠的指環透出隐隐熒光。想來也是奇怪,我這身體都是别人的,為什麼會帶回來它呢?而且仔細看,這指環之前明明有一道淺淺的裂縫,現在卻沒了,難道并不是帶我回來的那枚?如果是我帶回來的那枚,有沒有可能等再次彗星劃過地球我就又回到自己的時代了?......
無數的問題在腦海間來回打轉。
“小丫頭怎麼起這麼早?”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将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慌忙收起指環,起身回道“先生早。”
面前飄然而立的老者正是将這副瀕死身體從河岸邊救回的三國名士司馬徽。還得感謝三國這段曆史在大家心中留下的烙印太深了,才讓我聽見别人稱呼他為“水鏡先生”的時候明白了自己正身處在這個群雄逐鹿的東漢亂世。
“你身上的傷尚未痊愈,無需多禮。坐吧。”司馬徽撫須輕笑道。
“多謝先生。”我在他旁邊坐下,輕笑道“在先生這養了一個多月,已經沒什麼事了。”
“如此就好。我見你在這坐了許久,在想什麼?”
“沒什麼,就是在風景。”我有些心虛道。
“雖記不起舊事,也未嘗是件壞事。”
聽司馬徽這般安慰,我心中暗自苦笑,都怪我剛來那幾天行為舉止太過異常,連最基本的來處都解釋不清,隻好推說是是因為傷重失了憶才算蒙混過去了。
“先生說的是,我就當自己重活一次。”我順着司馬徽的話說道。
“丫頭既忘卻前塵,想來也無處可歸。”他眸子中滿是慈祥,接着說道“不如以後就留在我這裡吧。”
“是,多謝先生。”我心裡有些震動,在這亂世中,能有一處容身所在是多麼不易。不由得起身對着司馬徽再次深深作揖。
自此我便跟着司馬徽在山莊中住下,此處雖然離襄陽城有些距離,但是司馬徽“水鏡先生”的聲名在外,各地學子依然有不少登門拜訪的。感受了幾次詫異的眼光後,我索性束發換了男裝給他們端茶倒水,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煩。
春日漸淡,不覺已兩月過去,後院中的那株桃樹在幾場春雨的洗禮後,花瓣随着微風洋洋灑灑的飄落在石凳上、地上,還有些俏皮的在風中起舞,我随手打下幾瓣落在肩上的,拎着掃帚低頭看着滿地桃花,自言自語道:“掃還是不掃,這是個問題。”
“你若不忍心,待桃花落盡再掃不遲。”
突如其來的男子聲音驚了我一下,回頭正看到外出歸來的司馬徽和一名年輕男子向我走來。
我開心道:“先生什麼時候回來的?”
司馬徽回道:“本欲在龐公處多停留幾日,不料竟遇到元直。”說着指向身旁的男子“自上次一别,已有半年未見,故請回叙舊。”
元直?徐庶徐元直?!我認真打量起面前的男子,三十上下的年紀,面容清朗,應是趕了許久的路,青衫上已落了些風塵,寬闊的袖口随風而擺,眉宇間的英氣讓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位劍客。
“徐公子好。”我收回視線,擡手行了禮。
“葉姑娘有禮了。”徐庶回了禮,擡頭時眉毛輕挑,問道:“葉姑娘知我姓氏?”
我心裡暗叫不好,剛才司馬徽好像沒有提他的姓氏。我有些心虛的回道:“我......聽先生之前提過公子,看來我沒有叫錯。”
司馬徽适時地沖着徐庶點了點頭,擡手拉起他往廳堂中走去。“走走走,我們去屋内叙話。”
我将掃帚放在一旁,也跟了上去:“我去給你們沏茶。”
我去廚間剛好碰上了李伯,李伯跟随了司馬徽很多年,年齡與司馬徽相仿,性情卻是大不同,司馬徽如果是一汪清泉,那李伯就是山澗瀑布。我取了茶葉杯具,接過李伯剛煮好的開水,熟練的沏着茶。
“李伯,先生回來你咋不喊我呀?”
“你這丫頭忙着感傷落花,我叫你了好幾遍!”李伯有些無奈,說話的時候嘴角花白的胡須一鼓一鼓的。
“啊?......那你沒跟先生說我壞話吧?”我有些心虛的看了看漆黑的竈台。
“說什麼?說你非要幫我釀酒結果差點把後廚燒啦?!”
“那不是柴火太濕了,不起火麼?”我趕忙沖他擺手讓他聲音小點,但是嘴裡辯解的聲音确是弱了不少。
“還是說你前幾天差點把先生的古琴毀了?!”小老頭絲毫沒有放過我的意思。
“我就是拿來學了一下,就琴弦......沒有壞......我錯了!”我雙手合十,請求道:“我保證以後絕對不碰先生的東西了!”
“我跟先生說了,近日莊内無事發生。”李伯擺擺手讓我趕緊去送茶。
這瀑布倒是總是在迸發過後歸于平靜。
“我就知道李伯你不會出賣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