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丁燦突然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面前的這個人了？因為之前池屠也變成過黎暮軒，可是在她的印象中，黎暮軒卻并不知道有池屠的存在，更何況，香囊可是帝後的傳家寶，又怎麼可能會認錯人？

所以從這個情況來看，她之前的猜測果然沒錯，黎暮軒就是池屠，池屠就是黎暮軒。

但是就算她在滿意這樣的結果，她也明白..絕對不能在楚向天的面前太過張揚的表現出來，畢竟她也已經從楚向天的反應和态度中看出了某種期待，如若現在她再當着他的面坦然接受眼前的一切，楚向天沒準會獸性大發，解決了黎暮軒就麻煩了。

沒辦法，她也隻能演給楚向天看了。

于是，她盯着黎暮軒靜止了幾秒，問道：“你到底是誰？”問完，她的心裡不免擔心自己不夠真實，放下托盤後，便又刻意挺直腰闆來凸顯自己的憤怒。

果不其然，楚向天在丁燦問出這話的刹那間，轉向了他們的方向。

黎暮軒低聲道：“阿燦，你聽我說。”

“聽你說什麼？你就說，”丁燦故作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姿态，很是鮮明地瞪大了眼睛，“你到底是池屠，還是..黎暮軒？”

“我..”黎暮軒欲言又止，瞬間被丁燦這等态度逼迫着低下了頭。

反之，丁燦看着黎暮軒如此反應，心裡甚是滿意..随即清清嗓子，就在她要繼續緊緊相逼之時，楚向天冷笑了一聲。剛好，她也暫時演不下去了，于是瞪了一眼黎暮軒後，便轉身看向了一臉幸災樂禍的楚向天，冷冷問道：“你笑什麼笑，我問他的話，就那麼好笑？”

“也沒有，就是覺得..你也挺蠢的，都這麼長時間了，你竟然沒有認出池屠和黎暮軒是一個人，你這眼力..”楚向天笑着搖了搖頭，

“還真是夠差勁兒的。”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丁燦故意将問題抛給了楚向天。

楚向天完全沒想到自己吃瓜吃着吃着竟然吃到了自己的身上，此時聽丁燦這一問，他突然尴尬了，“你問我幹什麼？欺騙你的是他，又不是我。”說完，他還不忘閃躲了一下視線。

由此可見，楚向天肯定早就知道了黎暮軒的秘密，正好，她也懶得當着楚向天的面去與黎暮軒發生不必要的‘争執’，于是她冷笑一聲，拆穿道：“看樣子，你早就知道了。”

“我早..”楚向天重複着，瞥了一眼丁燦身後的黎暮軒，忙道：“你可别誤會，我是最近才知道的，之前，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更别說他是池屠的事情了，我..”

“你昨晚和那大祭司說要抓的人，就是他吧？”丁燦有意打斷道，把臉朝着身後方微微一偏。

楚向天之所以拆穿黎暮軒的另一層身份，其實就是為了讓丁燦看清他的真面目，從而将整顆心都交給自己，誰承想..她既然不按套路出牌，開始糾結起這個問題來。不僅如此，還将矛頭都指向了自己，看着她，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她什麼好了？總而言之，他突然有了一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索性，他苦笑了一聲。

丁燦：“...”她單手叉腰，有意等待起楚向天的回話。

楚向天在幾聲苦笑後，還是被丁燦盯的沒了先前的嚣張，清一清嗓子，他越過丁燦的頭頂看向那依舊站在原地靜靜看着丁燦的黎暮軒，随即眼裡瞬間閃過了憤怒，即而迅速收回視線便道：“燦兒，如果你想我殺了他，我倒是可以滿足你這個要求。”他攥緊雙手，時刻準備進攻。

這一幕，丁燦也是看了個正着，而她也知道，楚向天肯定什麼事情都幹的出來，如若在說激怒他的話，他怕是會動真格，沒辦法..隻能先将他支走才行。想來，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巧與自己對視上視線的黎暮軒，然後又回頭看向随時準備出手的楚向天，故意問道：“話說回來，你是怎麼知道我和池屠認識的？”

“當然是我調查了，你的上一世和他...”話說一半，楚向天從這些天丁燦的狀态來看，他想，她定是還不知道自己就是暮燦的事情，如若在此戳穿，她怕是不能接受，無奈之下，他隻好收回那份激動，眼底一沉，繼續，“反正，我就是知道。”

“等等。”丁燦說，擡眼看着楚向天這一臉有所隐瞞的表情，猛然想起自己在那時将楚向天殺死之前就已經告知了他自己的真實身份，如此想來，他說的應該就是她的上一世沒錯了，不過令她感到疑惑的是..他為什麼要調查她的過往？為什麼能調查出她和池屠認識？眯起眼睛，她徹底對楚向天産生了百分百的戒備，“你知道我上一世的事情？”

“九幽..很不好受吧。”楚向天淡淡道。

丁燦身體一怔，真後悔當時一時腦熱說出了那等實話，此時被他一問，她心裡一下子煩悶了起來，“我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系？”

“如果上一世不是他，你也死不了，我是在替你報仇。”楚向天本想隐瞞這些，但是現在丁燦都将這些話說出來了，他也便沒了那等想法，甚至他想，與其繼續與她拉扯，倒不如說出實情。

一直以來，丁燦都有将池屠千刀萬剮的想法，可是自從重生以來，她那樣的想法就漸漸消失了，甚至，她還希望黎暮軒和池屠就是一個人，這樣一來，她的生命就有了保障。

可，此時此刻在楚向天的提醒下，那些對她而言的痛苦記憶突然猶如走馬燈一般..在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

從信任，到背叛，也不過是轉瞬之間，九幽四百年..無盡的痛苦，無盡的屈辱，直到離開，她都還在被欺騙。

尤其那萬箭穿心之痛，也算是讓她真真切切的體驗了一番魂飛魄散之感。現在回想起來，她都還會不住的顫抖，攥緊雙手，她的臉上隻剩恐慌，就連呼吸也在這一段段追憶之後，變得急促起來，擡手揪住衣襟，她的眼淚開始不住的在眼眶中肆意的打轉，直到眼淚流下，她才徹底頓悟..促使自己有這些記憶的人，不就是池屠嗎！

四百年前欺騙她，四百年後依舊欺騙她。

是，在此之前她也确确實實希望池屠就是黎暮軒，黎暮軒就是池屠，但..現在被楚向天這一提點，她才徹底明白..難怪自己總是在人情世故上碰壁，就是因為自己太容易心軟，太容易輕易相信他人。她明明可以自己保護自己，卻還要不切實際的去想依賴别人。

想來，她不禁覺得自己此前的想法真是可笑至極。明明都吃了這麼多虧了，卻還要輕信于一個殺了自己一回的人。輕笑一聲，她帶着心中的怨恨，緩緩轉過身看向黎暮軒，冷哼一聲，道：“我現在是該叫你池屠，還是該叫你黎暮軒啊？”問着，她狠狠怒視住黎暮軒。

黎暮軒自知欺騙丁燦是不對，可是..他也不知該怎麼卻解釋自己的原因。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恨透了自己，縱使自己解釋的再多，想必，她也隻會覺得他在辯解，在撒謊。

于是，他就靜靜的看着她，不說半句。

“…”

對于黎暮軒的反應，丁燦毫無感想，反倒，她真的很難将池屠與他想成是一個人。因為在她的印象中，池屠就是一個極其輕浮之人，不論何時，他的手上都總是帶着小動作。但是黎暮軒就不同了，從裡到外都透露着紳士的一面。所以，她一直都在是與不是之間徘徊。

如此看來，黎暮軒的演技還真是高超，若不是楚向天無情的拆穿，她怕是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裡吧？

随即，她低眼一笑，突然開始鼓起掌來。

這一刻，楚向天是看不懂丁燦了？但是想她那崩潰的樣子，他也便不再刺激，依舊站在原地..安靜的注視着她的背影，“...”眼中滿是擔憂。

這時，黎暮軒順勢被丁燦的反應吓了一跳，于是就在要繞過桌椅過來之時，丁燦喊道：“别過來，我不想和你站的太近。”話音落下，她便又轉身看向了正一臉擔憂的看着自己的楚向天，既而她突然想起..自己也曾要了他的半條命，按道理說，他不是應該恨她嗎？為何現在還會這般接近自己？如此想來，她也便暫且抛開那些傷心往事，當即懷疑起他來，“你為什麼要幫我？我之前可是要了你命的人，你難道不恨我嗎？”問着，她有意觀察起楚向天的反應來。

不料，楚向天卻在丁燦問出這話的刹那間，笑了起來，“當時我那樣對你，換做是我，我也會做出和你一樣的行為，所以，”他說，上前一步，“我們也算是扯平了。”

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