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從遙遠的思緒中回過神,目光不再渙散,他注視着躺在病床上的季和,幼年的回憶讓他心頭酸澀。
哥哥,現在我的名字也隻有一個字了,我們是不是更配了呀?
哥哥,你快醒來吧。
晏景專注地看着季和,他無聲的世界中,仿佛隻有通過那人微微律動的胸口,才能隐隐聽見外界的聲音。
他看到季和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幾乎是同時,從後面環着他的季蘭驟然收緊了雙臂,晏景被她緊緊抱在懷裡,他感到有淚水滴在了他頭上。
晏明一個電話已經叫來了醫生。
晏景看到醫生神情放松,嘴唇動了動,然後晏明和季蘭都笑開來。
晏景想,是好消息了。
*
很快,季和被轉出重症室,進入了晏明早早準備好的VIP病房。
在一家人殷切的陪伴看望下,終于睜開了久閉的雙眼。
季蘭和晏明在對着季和說話,晏景看不懂,就沒看了,對他來說,沒有比哥哥醒來更讓人滿足的事。
晏景默默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閉上眼,一股安心席卷全身,他終于感到了深深的倦意。
将近十天的時間,他每天就睡三四個小時,晏明季蘭想讓他睡覺,他就當看不懂在說什麼,他困了自然會睡了,不需要别人喊,他不困為什麼要睡。
不睡的時間晏景全用在守病房上。
他本來覺得自己是真的不困,原來隻是心難安,所以寝難寐。
他感受到哥哥想要收回他的手,晏景默默緊了力道,睜開眼睛。
眼前是季和蒼白的臉。
此時他眼眶泛紅,對着他似乎在說什麼,他說得很慢,晏景能看出來他在問什麼。
“阿景,能聽到哥哥的聲音嗎?”
晏景微笑着搖頭,看着他動嘴:對不起,哥哥别哭。
季和的眼淚一下就掉了出來,他雙手捧起晏景的臉,看着小孩的笑容,顫着聲又說了一句:“阿景,阿景,你叫一叫哥哥。”
晏景無聲地叫了聲哥哥,依舊笑着,替他擦了擦眼淚。
季和抱住他,哭聲悶在喉嚨裡,他努力揚起一個笑:“阿景不怕,很快就好了,哥哥陪着阿景,阿景有什麼事都跟哥哥說,不怕啊……”
晏景靠在他懷裡,乖順地點頭。
*
這場綁架來得突然,結束得也突然,但結局堪稱慘烈。每個小孩或多或少都受了點傷,季和更是送入急救,綁匪們除了大哥全員死亡。
因為季晏家嚴格把控的關系,外界知道的并不多,但圈子裡的人是怎麼也瞞不住的,更别提兩家那麼大的動作。
淩熙來看他時,季和才安撫好老太太,看着淩熙整個人趴在床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會對着季和哭,一會對着晏景哭,還邊哭邊罵。
季和嫌棄的同時又很感動,無奈地扶起淩熙的腦袋:“好了,我這不是好了嗎?休息幾天就沒事兒了,你要把我的床哭濕了。”
淩熙難過得不行:“騙人,你都昏迷了好久!”
他又眼巴巴地望着一旁安靜坐着的晏景,一字一頓慢慢道:“阿景,現在能聽到我說話嗎?”
晏景費勁地讀完唇語,轉過頭,不想回答他這個傻問題。
季和提醒:“淩熙,你五分鐘前才問過一次。”
淩熙垮着臉,淚汪汪地看着他們。
季和沒轍了。
病房角落,一直沒出過聲的顧北寒突然道:“對不起。”
他依舊面無表情,可語氣很沉,能聽出來他是真心感到抱歉。
淩熙不解地望向他,晏景什麼都沒聽見,季和明白也要裝作不明白。
顧北寒看着季和,眼神複雜:“當時他們是跟着我進的巷子,目标本來是我,結果搞錯了抓了你,我沒想到你會跟上來……”
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沉默下來。
季和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男主是為自己替他被抓這事感到愧疚,所以說對不起,因為當時季和本可以避開這場無妄之災。
那天放學,顧北寒感覺到有人跟着他,他立馬反應過來,是顧母要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