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陸家二老的的确确就他這一個孫子,也是極為疼愛的。
聽說季和回南城了,兩人第二天就敲響了季家老宅的大門。
“老陸,你看看我們小和,都瘦了。”陸老夫人捏着季和的腰,心酸道。
季和遭遇的那一場綁架牽扯了好幾家的心。
“诶,多補補,能補,能補。”陸老爺子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他此時最大的孽就是生了個不孝子,但不孝子給他生了個乖孫子。
季和已經能熟練安慰老人了,待兩位老人平複好情緒後,他拉着晏景介紹:“爺爺奶奶,這是阿景。”
晏景被他哥牽着,率先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聲帶,很乖地打了個招呼。
陸家二老對視一眼。
你知道嗎?
不知道,你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
他們兩人隻知道季和的事,并不知道晏景身上發生的細節,此時這個孩子隻是笑不說話,又指了指喉嚨,他們心裡驚疑不定。
“是心理因素,小和他弟聽不見也說不了話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陸大伯出聲為父母解釋,聲音低沉平穩。
他低頭望着兩個孩子,雙手分别揉了揉兩個小腦袋,說出了今天對他們的第一句問候:“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大伯帶你們出去玩。”
“謝謝大伯。”季和甜甜道。
晏景也跟着笑。
陸豐平溫柔地理了理晏景的衣領:“小景趕緊好起來,不然小和會一直擔心的。”
他說得很慢,足夠晏景看清楚他的唇語。
他觀察了很久,從他入門到現在,晏家孩子的心神就沒有離開過他侄子,他和父母不同,聽到季和出事的第一時間就迅速弄清了事件全貌,也知道這個孩子的情況。
巨大刺激導緻的心理疾病,隻能從心結入手,解鈴還須系鈴人,他覺得他侄子就是那個結。
晏景愣了一下,轉頭去看他哥,剛好撞見聽見自家大伯說完話後緊張的季和。
季和采取的是比較柔緩的政策,他不想給晏景壓力,隻打算交給時間,沒想到陸豐平簡單地扔出了一個炸彈。
“沒事”兩個字已經滾到了嘴邊,季和本想安慰晏景,卻見晏景突然又轉回了頭,對着陸豐平慢慢點了點頭。
陸豐平屏住的呼吸慢慢放松,吐出一口氣,真心實意地笑開了:“都是好孩子。”
他也怕自己看走了眼,加重了一個孩子的壓力,但他剛剛就是莫名沖動了一下,或許是看那孩子的心結太明顯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不是晏明季蘭,沒見過晏景粘他哥的樣子,隻是覺得晏景的眼神太濃郁了。
仿佛他哥就是他的全部。
*
晚上,晏景貼着季和睡覺,聽到季和迷迷糊糊道:“阿景,今天大伯那樣說你别放心上,我們慢慢來。”
晏景在被子裡捏緊季和的手,無聲地回應他。
放心上?不至于。
晏景心裡很冷淡,除開季和,其他人說的話對他來說就是空氣,以前他不想理也懶得理,但季和會為他找補,導緻所有人都覺得他隻是不愛說話了點,人還是好的。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就是根都爛透的人,他隻是享受季和為他說話的樣子,喜歡看别人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仿佛都默認了他倆是一對感情很好的兄弟。
但他還是會嫉妒,為什麼他哥要對着别人說話,就算是為了他也不行。
極緻的矛盾一直拉扯着他,直到耳聾了嘴啞了之後。
現在更好了,他不理人也不用他哥為他圓場子了,他哥會為了照顧他一直看着他,事事以他為先。
不管季和在幹什麼,跟誰說話,隻要他輕輕捏捏季和的手,或者張嘴無聲地叫一聲,他就能獲得季和全部的注意力。
他欣喜到内心顫抖,渾身都被幸福圍繞着。
他一邊配合季和學習手語努力複健,一邊病态地享受着這種獨特的占有。
他恨不得告訴全世界:看,現在我哥的心系着一根繩,繩子握在我手裡,隻要我輕輕動一動,那顆心髒會完全為我跳動,不管是緊張、擔憂、還是焦慮,都是為晏景一個人所有。
他完全沒有重新開口說話或者聽到聲音的欲望。
直到今天——
陸豐平在告訴他:你哥一直擔心你。
你握着繩子獨自高潮的時候,那顆心髒充斥着不安的情緒,如果可以,它一定在流淚。
晏景不想他哥流淚。
他再爛,也希望他哥能永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