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被說服了。
“我看你就是追那個什麼星把人追傻了,上周你媽還跟我說你為了個男的要死要活。”老闆拉了拉身上蓋的外套,蒙着臉準備小憩,“我睡會,你結個賬。”
女孩嘟着嘴應和:“知道了。”
看季和笑得溫和,女孩對着這個比自己還小的男生紅了臉,小聲辯解:“沒有要死要活,渣男出軌,我就哭了一個小時,立馬分手了。”
季和沒有說話。
一進門就去找東西的晏景拿着一小袋散裝米和幾樣菜走了過來:“哥,你先出去,我挑好了,結個賬就行。”
季和應了一聲,慢悠悠走出超市門。
晏景拿着選好的菜,敲了敲桌台,冷淡道:“結賬。”
又順手在旁邊小架子上挑了一個小盒子丢進購物袋。
女孩回過神,擡頭看看冷漠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帥哥,又低頭看看購物袋,再三确認,最後望了眼用衣服擋眼休憩的伯伯,呆呆的掃完最後一個物品:“一共98塊錢。”
晏景付完賬就提着袋子走了。
留下女孩懷疑人生般低喃:“套套都買了,兄弟個鬼啊。”
晏景肩上背着兩個書包,左手拎着一個塑料袋,右手伸出去牽他哥。
季和看着與晏景氣質格格不入的塑料袋,一米八幾的清冷小夥子硬生生多了份塵世煙火氣,就忍不住想笑。
當事人完全沒有意識:“怎麼了?”
季和感歎:“我隻是想,以後誰跟你結婚得舒服死。”
長得好看,成績好能力強,做飯家務樣樣都行,照顧人細心又周到,簡直就是完美的結婚對象。
晏景眸光一暗:“哥哥怎麼會這麼想?”
季和就開始将剛剛心裡過了一遍的優點一一說給晏景聽。
晏景不發一言,等季和說完後,才表達自己的想法:“我不想跟别人結婚,就想一直陪着哥。”
季和驚奇地看着他:“你不會還想着小時候的事吧?說你要一直粘着我什麼的,那都是小孩子話。”
晏景停下腳步,在樹木的陰影裡認真地看着季和的眼睛:“不是小孩子話,從過去到現在,我還是這個想法,以後也不會變。”
遠處太陽已經快要落山,隻有殘留的餘晖大片大片地渲染着天際,橘紅的夕陽透過樹葉的碎隙照下來,落在晏景眼裡,襯得他眼尾的紅痣愈發妖魅如血。
季和像被燙到一般,匆匆錯開目光,在晏景平淡又認真的視線下,下意識退後一步,抽出了被牽着的手:“阿景,你瞎說什麼,你還小……”
“我馬上就十六了,隻比你小一歲,再過兩年就十八了。”晏景盯着他哥慌亂的臉,強忍着心裡想去抓他的暴躁,握了握空虛的右手。
“十六也是小孩子。”季和目光四處遊移,最後落在晏景青筋暴起的左手上,連忙道,“米有點重吧,我來提。”
“不用。”晏景避開季和,輕呼出口氣,“回家吧,我給你做火鍋吃。”
季和呐呐應好。
晏景明明配合他轉移了話題,為什麼他還是心慌?心裡又像堵着什麼一樣,讓季和喘不了氣。
回到家,季和先去洗了個澡,這是他的習慣,洗完舒舒服服地躺在家裡。
晏景則進了廚房準備晚餐。
季和泡在浴缸裡,将自己完全沉進水中,又猛地探出頭大口喘着氣。
怎麼會這樣呢?
季和第一次不知道拿晏景怎麼辦。
今天晏景展現出的情緒,就像蝸牛的觸角,滿是試探。
季和不傻,但他的反應卻像真正的蝸牛,已經縮進了他自己的殼裡。
盡管知道現在同性可婚,但上輩子季和活了二十幾年,這輩子隻有十七年,有些觀念還是處于拉扯階段。
他不是歧視或者反對同性戀,而是不清楚自己要怎麼做,更何況,那個人還是自己的兄弟。
一出神,季和就泡久了,聽到外面傳來晏景喊吃飯的聲音才回過神,匆匆擦幹自己穿上衣,然後走到餐廳。
晏景已經幫他擺好了餐具,蘸碟也按他喜歡的口味調好了,旁邊還倒了一杯他喜歡喝的椰汁。
他喜歡吃辣但不喜歡喝水,第一次被辣得嘴唇發腫也不想喝,後來晏景就會切一盤擺盤極佳的水果放在他手邊解辣。
他喜歡吃的菜都擺在他跟前,有些要煮一會的晏景已經下了,正拿着漏勺替他撈菜。
晏景将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現在真正刻意去留心,季和才發現自己的生活習慣滿是晏景的痕迹。
兩人吃飯沒有過多交流,季和是想說但不知道怎麼說,晏景還是往常一樣話少。
一直到晚上,晏景鍛煉完身體後,進浴室洗了澡出來,打算像往常一樣和他一起睡。
他沒有穿上衣,上半身還帶着浴室的熱氣,少年半垂着頭用毛巾擦着濕發,一滴水珠順着勁瘦有力的腰腹沒入褲腰。
燈光下,水珠流淌的軌迹被看得一清二楚。
季和看着越來越近的年輕□□,不知怎的有些緊張,隻好翻了個身,閉上眼假裝困了。
他感到自己旁邊凹陷下去一塊,一股熱氣從背後包圍上自己,他忍不住縮了縮腰。
晏景像往常一樣抱着他哥,感到懷裡身體僵硬,默默又退開了一點。
季和感到那股熱氣淡了點,又聽到翻身的聲音,才慢慢放松身體,心神一松,倦意來襲,他很快就睡了過去。
聽到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晏景才重新翻身擁住季和,然後将他慢慢翻過來,兩人面對着面。
伸手撥了撥季和額前的碎發,晏景細細描繪他的輪廓。
季和感到尴尬沒事,想疏遠他也沒事。
如果季和一點反應都不給,才說明他對他真的沒有半點其他情感,完完全全隻拿他當弟弟。
隻要有一點,晏景就會順着往上爬。
從季和舍不得讓他離開這間房間開始,他的心軟注定會飼養出一隻不知餍足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