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舊，熟悉到甚至能讓季和覺得，他和晏景一起上學的日子還在昨天。
身後傳來一聲“滴——”聲。
季和若有所覺，轉身望去，就看到晏景表情平靜地道：“鎖門。”
季和發現以前的門鎖被換了，便遲疑道：“……防賊？”
晏景盯着他搖頭：“小區安保還是不錯的。”
那就不是了，盡管心裡并不想認同，但季和猶豫了一下，還是慢吞吞問道：“防我啊？”
有什麼意義嗎？就算鎖上了也能打開啊，他可是在門内又不是在門外。
晏景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側身讓開，心情似乎好了一點。
季和看了他一眼，上前貼近門鎖想試着開門，手剛碰上，一個機械的電子音響起：“請輸入密碼。”
“……”
季和震驚地望向晏景。
晏景露出了兩人重逢後的第一個淺笑：“哥哥，歡迎回家。”
季和被他的操作震到了，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沉默地看着晏景。
兩人對視了一會，晏景挪動腳步，試探地牽上他的手，看季和沒有反抗，便微微收攏了一點，牽着季和坐在了沙發上：“哥哥是要去吃飯的對吧？我先去換身衣服，然後給哥哥做飯，哥哥休息一會。”
季和忍不住道：“你要關着我啊？我先跟你說好，不可能的。”
不出一周，找不到兒子來接手項目的季蘭就要報警了。
晏景沒接話，而是低頭拿起手機按了幾下，季和突然聽到了滾輪運作的聲音。
還來不及回頭看，陌生的童聲已經穿過客廳從背後傳了過來：“掃描系統檢測到陌生人類，主人，請問需要驅逐嗎？”
季和微微睜大眼，看到了已經滑過來的小東西：“機器人？”
這是個半人高的銀色機器人，頭頂光溜溜的，面部是一塊黑色顯示屏，現在顯示着紅色警報。
機器人把機械手塞向肚子，肚子上的蓋子打開，它從裡面掏出來了一個……小天才電話手表？
“是否進行驅逐？”小機器人一邊用稚嫩的童聲問話，一邊用着不太靈活的手指按出了代表正義的三個數字。
季和默了一會：“呃，驅逐，就是報警？”
晏景拍了一下小機器人的腦袋：“愛麗絲，不需要驅逐，這是你的另一個主人。”
“這是公司研發的人工智能機器人，是第一代，因為是第一代，很多功能都不太完善，智力水平也不太高，研發團隊覺得造了個智障，本來要被銷毀的，最後被我帶回來了。”晏景淡定道，“看到家裡來了陌生人，報警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愛麗絲的顯示屏先是變藍，又是變紅，最後變成了五彩斑斓的黑，他的聲調聽起來很憤怒：“你才智障，Alsa也是智障，整個研發團隊都是智障，愛麗絲是最聰明的機器人！”
季和疑惑地看着晏景。
晏景小聲道：“Alsa就是研發團隊的首席，第一代機器人也是打算用她的英文名去取名的，但是她拒絕了，然後取了Alice。”
季和好奇地摸了摸愛麗絲光秃秃的腦袋：“它有性别嗎？”
晏景輕輕踢了一下愛麗絲：“沒有。”
愛麗絲又暴躁了：“有！愛麗絲是男孩子！”
季和用譴責的目光看着晏景，晏景冷靜地反駁：“他是沒有任何性别設置程序的，隻是跟我在一起久了，他就覺得他也是個男的。”
愛麗絲伸出兩隻機械臂，關節咔嚓一聲，手臂就延長了好大一截，在空中饒了個圈環住季和的脖子，控訴道：“主人是個王八蛋，人類欺負機器人！”
季和覺得小機器人格外有意思：“愛麗絲能聽懂我們說話嗎？”
愛麗絲的顯示屏跳出一個笑臉：“并不能，但我的庫中有海量人類交流的情景模拟，依舊各種人類微表情研究，我可以根據數據和掃描儀成像判斷你們的對話意思以及情緒。”
“情緒也可以？”季和驚奇道。
愛麗絲指了指晏景：“比如，主人現在非常開心。”
季和瞅了瞅面無表情的晏景，真誠發問：“你怎麼知道的？”
他現在都不太能看出來晏景的心情了。
“愛麗絲。”晏景又踢了他一腳。
愛麗絲用冒着火焰的顯示屏憤怒地盯着晏景，一邊發洩一邊回答季和的話：“因為他今天喊了我。”
季和攔住晏景又要伸出去的腳：“你别欺負人，愛麗絲，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愛麗絲看晏景被攔住了，頓時得意起來：“晏景，你也有今天。”
晏景平靜道：“你馬上就沒有明天了。”
季和連忙安撫住立馬就要表演機械音幹嚎的愛麗絲：“他吓你的。”
愛麗絲的顯示屏放出了一張大海的圖片，遼闊昏暗的海面上有一艘非常小的小船：“愛麗絲是孤獨的機器人，父母不愛，主人不疼。”
晏景及時解釋：“他覺得Alsa是他的父母。”
季和抽了抽嘴角，難以吐槽。
愛麗絲回答季和先前的問題：“晏景每天回來都不理我，他不需要我的服務，愛麗絲是個幽靈機器人。”
“晏景把愛麗絲當空氣，但今天他展示了愛麗絲，眼睑收縮，面頰上擡，是人類的開心。”
季和看着晏景，晏景也看着季和。
好一會兒，季和也沒見到晏景的表情有什麼變化。
好看是好看，但眸子依舊是黑沉沉的，平靜無瀾。
漫長的對視中，晏景突然俯身靠近季和，季和頓時僵住。
被抱住了。
季和感到自己被牢牢圍在了晏景的懷抱中，随着身上力道的不斷縮緊，晏景的氣息也絲絲縷縷纏了上來，将他密不可分地鎖在了這一小方空間。
頭上的聲音帶着季和熟悉的依戀，還有一點點委屈：“哥哥，我終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