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膏?雲祁愣了愣,随即回想起來是有這麼回事。
上一世結婚幾年後,曲安瀾的工作日漸忙碌。甚至有次在公司待了一個星期都沒回來。不知道他犯什麼死腦筋,也從來沒考慮過放張折疊床什麼的,在公司過夜的時候不是趴在辦公桌上眯一會就是窩在沙發上。
他本來腰也不好,久而久之腰肌勞損,雲祁不止一次幫曲安瀾貼過鎮痛的藥膏。
雲祁心下了然,接着劉姐的話往下說:“我知道,他從不在辦公室備着,問了就說麻煩,沒必要。”
劉姐像是找到了知音,絮絮叨叨地數落曲安瀾,話語間都是心疼。她在曲家當了三十年管家,連曲安瀾都是看着長大的。
雲祁應了幾聲,提議道:“我給他送過去吧,你年紀大了别大晚上跑這一趟了,對身體也不好。”
就當那碗粥的報酬了。
劉姐驚訝,連連拒絕:“這都很晚了,第二天也忙,這種事用不着麻煩您了,您快去睡吧。”
“我睡不着,就當打發時間了,在藥櫃裡對吧。”
上一世也沒少送,雲祁對這些也輕車熟路,問完不等劉姐回答,就轉身準備換衣服。
劉姐面帶感激連連應下,心裡感慨果然雲少爺面上任性,實際還是關心少爺的。
深夜遠離了市中心的城市幾乎沒有了什麼人,連高架上的車也寥寥無幾。城市的燈火逐漸稀疏,隻有幾盞路燈還頑強地照亮着空曠的街道。
車子緩緩行駛在空曠的路上,車輪與路面輕輕摩擦,發出低沉而有節奏的聲響。
車上有點太過安靜了,他索性打開車載電台聽着熱鬧熱鬧。
伴随着輕微的電流聲,嘶啞低沉的男聲響起。
【深夜裡,我帶着妻子開着車在高速趕路,準備在明早前趕到老家參加親戚的婚禮。長途的确不是人開的,連着開了幾個小時,我覺得已經筋疲力盡了。半個小時前我和妻子吵了一架,此時她生着悶氣坐在後座一言不發,整個車安靜得掉一根針也能聽見。】
【我覺得有些口渴,伸手去拿放在身旁的水杯,卻發現杯中已經沒有水了,于是我喊坐在後座的妻子,讓她幫我從後備箱拿一瓶礦泉水來。妻子沒有吭聲,卻照做給我遞來一瓶水。】
【又經過了半個小時,終于開到了服務區。我停好車下了車,剛掏出手機,卻見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我調成了靜音,界面顯示着有十幾個妻子的未接來電,我心下奇怪,不知道她又要鬧什麼,于是接起電話。】
【妻子在電話那頭破口大罵,痛斥我因為吵架就把她一個人丢在上個服務區自己開車走了。怎麼會呢?明明剛剛妻子還給我遞了一瓶水。我很确信自己下車後沒有再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可當我打開後座車門時,卻看到後座空無一人。】
雲祁猛地踩下一腳刹車,車‘吱嘎’一聲急停在路邊。
天殺的,電台半夜不都應該是情感欄目嗎,為什麼在講鬼故事!他從小蒙着眼都不敢進鬼屋玩!十三歲之前晚上睡覺都要亮着台燈!
雲祁推開車門跳下車,甚至沒敢回頭看一眼後座。
高架上,風似乎比别處更加猛烈,帶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昏黃的路燈在橋面上投下雲祁駁的光影,隻能隐約聽到遠處傳來的車輛行駛聲,以及偶爾傳來的怪異鳥鳴。
雲祁隻覺脊背陣陣發涼,縮在牆邊撥通電話。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第一反應居然是給曲安瀾打電話。
“喂?”
電話那頭的聲音冷淡,換作平時,雲祁早就挂了他電話了,但此情此景他實在是害怕,聲音微顫。
“曲安瀾,救我。”
倒叫曲安瀾吓了一跳,聲音嚴肅起來:“怎麼了?有人跟蹤你還是入室了?”
“我來給你送藥膏,電台在講鬼故事特别吓人,路上一個人都沒,我不敢開了。”
“……”
雲祁聽見那頭沒了聲音,從恐懼中回過神來,意識到不久前曲安瀾剛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話就把他自己撂在家裡了。
怎麼還顯得他上趕着一樣。
他定了定神,作出不在意的語氣,給自己找補:“算了,我找别人。”
話音剛落,聽筒裡窸窸窣窣地響起穿外套的動靜。不知是不是電流聲的影響,雲祁竟覺得那聲音隐約有幾分溫柔。
“發個位置給我,我現在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