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租車下來,裹着衣服站在街邊吹冷風時,雲祁剛剛發熱的頭腦才算是冷靜了下來。
他看了看空曠的街道,四周的商鋪幾乎都熄燈關門,偶爾一陣北風刮過,卷着地上不知誰随地亂丢的空塑料瓶向前滾動幾米,發出細微卻刺耳的聲響。
所以他現在是在什麼位置?
剛剛悶着頭從家裡沖出來随手攔下來一輛路過的出租車讓他随便開,搞得雲祁現在也摸不清自己的具體方位。
他開了導航開了眼定位。
“離初始位置五公裡……”
合着剛剛司機開了那麼久都是在兜圈子,還白收他那麼多車錢。
雲祁歎了口氣,切出界面搜索最近的賓館。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他在問出那個問題時是有些忐忑地,但還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以為無論曲安瀾說什麼他都可以安然接受。但曲安瀾擺出那般無所謂的樣子,語氣也帶着幾抹輕蔑,他心頭難以克制地湧出一股無法言說的複雜情緒。
好像隻有他在把自己當回事似的。
明明他總在心裡告誡自己曲安瀾對他沒什麼真感情,真從他嘴裡聽到的那一刻卻還是猶如被寒冬的霜雪填滿了心髒。
從心底透上來的寒意。
雲祁握着手機的手緊了又緊,他其實沒什麼立場去怪曲安瀾,兩人簽合同結婚時就說好了,各取所需。
曲安瀾逗弄他體貼他,也不過是他自己的興趣使然,反倒是雲祁在看不清自己的定位。
雲祁使勁甩了甩腦袋又把被冷風吹得冰涼的手貼在臉上,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反正他是要和曲安瀾離婚的,糾結在意這些東西根本沒有意義,他也沒缺愛到一定要曲安瀾對他有感情。
平複下來心情後,他仔細地在頁面翻找附近的賓館信息。大晚上的,總得先找個地方睡覺。
此情此景,莫名讓雲祁想到那些情侶同居後因為吵架一方被趕出另一方的房子流落街頭的情節。
不過他是自己跑出來的,勉強算是有點骨氣。
手機嗡嗡地響起來,雲祁有些意外。誰會在這時候給他打電話?
他看了眼屏幕,是洛方。
刻意忽略掉心底一閃而過的失落,雲祁接起電話,心底發誓如果洛方是打電話跟他聊工作就立刻挂掉:“有事嗎?”
“你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洛方的聲音有幾分焦急。
雲祁怔了怔,随即反問:“你怎麼知道的,他給你說的?”
“要不然呢!我說雲祁你最近是越來越離譜了,三天兩頭淨給我找事!”洛方語氣埋怨,卻掩蓋不住話語間的擔憂,“趕緊給我發定位我去找你,你自己的名氣你不知道啊,大晚上自己待街上萬一出事怎麼辦!”
“能出什麼事,我戴着口罩帽子呢。”雲祁癟着嘴反駁了一句,還是乖乖把定位發給他。
好在洛方家本來離這就不遠,路上又人煙稀少,油門踩深十幾分鐘就趕了過來。
坐上車再次被溫暖的車内空調風包圍時,雲祁終于把縮在口袋裡的手掏出來,念叨了一句:“你這車上怪暖和的。”
“你再在外面晃悠一會兒就更暖和了。”洛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雲祁縮縮脖子把臉往圍巾裡一埋,靠在椅背上不說話裝聽不見。
“說說吧,怎麼回事啊?”
洛方瞥他好幾眼,見他一副鴕鳥姿态,隻得自己先開了口。
“他不是告訴你了嗎?他怎麼說的?”隔着厚厚的圍巾,雲祁的聲音悶悶的。
“曲總就說你倆發生了點争執,你跑了不知道去哪兒了。”
雲祁突然想到這一茬,偏過頭看他:“他幹嘛跟你說這事啊?”
洛方回答得理所當然:“曲總讓我出來找找你,别跑丢迷路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你路癡。”
“他怎麼不來找我?”
這一話剛出,雲祁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說的什麼話,好像他是故意鬧脾氣跑出來等曲安瀾來找一樣。
洛方沒注意到他那點小糾結,撓了撓頭表情有點尴尬:“曲總說他困了,要睡覺。”
“……”
氣笑了。
雲祁冷笑着轉過頭看着窗外,他真是多餘問這一句。
洛方看他臉色冷沉,放軟聲音問:“你之後不打算回去住了?”
“嗯,離婚前分居。”雲祁回答得斬釘截鐵,“你明天抽空幫我找找房子,最好是季租的,手續辦的快的,我明晚就要住進去。”
他的口氣空前的決絕,洛方不免有些意外,從前還沒見過雲祁發這麼大脾氣:“你們倆到底為啥吵起來了,怎麼火氣這麼大呢還要搬出去住,不至于吧?”
見雲祁不吭聲,他又語重心長地開勸:“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你看那麼多整天嚷嚷着鬧離婚的家庭,最後不還是和好過下去了嗎,退一步海闊天空啊。”
雲祁眼見他又要開始長篇大論,忙伸出手指比了個“停”的手勢,斜了他一眼:“别拿你那套和事佬話術對付我,我跟他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