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想那精靈大概是護衛工作幹久了閑得長草,逮住一個同行就覺得對方同病相憐,不由得打開了話匣子:“殿下身邊的工作會很忙嗎?我們這兒平日裡也沒什麼事,隻不過幾位殿下和長老來的時候要忙些……”
她的長劍在空中挽了個花,将周圍聚集的精靈驅散:“别靠太近!”
尤盧撒掃了一眼,發現那一群一群的精靈大部分都是女子,如果他沒記錯,霧蘭的兩種性别比例是持平的。
“平日裡一個個閉門不出,看見殿下來了倒是跑出來了,”護衛感歎,“不過也不能怪她們,殿下是多少待嫁少女的夢中情人啊。”
話音剛落,不遠處響起了一道清亮的男聲:“殿下!請收下我的花!”
護衛:“……當然,還有很多待嫁少年。”
尤盧撒一心關注着人群中心的精靈,對方竟是回頭向着送出花束的那人微微一笑,甚至禮貌道了聲謝。
王子目光所及之處爆發出一陣難耐的尖叫。
大概是尤盧撒的态度過于冷漠,也不說話,光是偶爾點點頭“嗯”幾聲,讓那護衛覺得有些無趣,很快便拿着劍走到别處去維持秩序了。
尤盧撒将兜帽往下拉了拉,眸光晦暗不明。
他右手揣在口袋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摸着白鳥的後背,嘴唇微動,不知是在和誰說話:“你說……他怎麼就這樣受歡迎呢?”
如此明亮,如此溫暖,如冬日的一輪暖陽,一視同仁地将光芒贈與每一名來客,溫和卻不刺眼,令人不由得想要靠近。
某種酸澀的情緒湧上心頭,尤盧撒擰眉按了按胸口,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
伊斯維爾是他的朋友,作為王子,他如此得民心,尤盧撒應當為他高興才是。
可是他又為什麼……
指尖刺痛,尤盧撒下意識抽出手,兜裡的哥萊瓦探出頭來,不滿地控訴主人捏疼了它。
尤盧撒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方才下手太重被哥萊瓦啄了。
他用指腹蹭了蹭白鳥的腦袋,低聲說了句“抱歉”。
喧嚷聲不知何時響了起來,尤盧撒微微擰眉,将目光投向人群,隻覺得精靈的數量似乎太多了些。
尤盧撒閃身爬上懸梯,從高處向下望。
果不其然,精靈以伊斯維爾為圓心形成了一個圈,盡管由于護衛的幹涉,距中心的王子還有些距離,但靠近中央的位置已然相當擁擠,周圍的人群卻毫無所覺地前進,試圖距伊斯維爾更近一些。
再這樣下去怕是要出事。
尤盧撒擔憂伊斯維爾的安危,連爬數條懸梯,來到了人群之上,毫不遲疑地一躍而下,正好落在伊斯維爾幾步之外。
在場衆人皆被他吓了一跳,在花精靈首領出聲呵斥之前,伊斯維爾制止了她。
尤盧撒趁機上前将自己的所見告訴了伊斯維爾,後者聞言,當即轉向花精靈首領,與對方說了幾句什麼。
花精靈也意識到了現場的危險性,立刻安排衛兵疏散人群。
精靈們雖是不明所以,但聽聞這是王子的意願,也隻得不情不願地四散而去。
一場事故就這樣被扼殺于搖籃中,花精靈這次的衛兵數量顯然不足,伊斯維爾沒有多留,處理完事務之後便與尤盧撒相攜離去。
在此期間,伊斯維爾數次收到尤盧撒有意無意的目光。
尤盧撒在精靈族會把尾巴藏起來,伊斯維爾卻覺得自己看見了一隻幫了大忙的貓咪,晃着尾巴得意地等着人去誇贊他。
伊斯維爾忍俊不禁,他拍了拍尤盧撒的肩,笑道:“這次多虧了尤盧撒敏銳,我們都沒注意到。”
尤盧撒輕哼一聲,眉眼間笑意飛揚,内心的郁結竟因此煙消雲散了:“當然,我就知道你沒了我不行。”
伊斯維爾中午沒有安排,他思索片刻,打算帶着尤盧撒到外面吃些東西再回王宮。
還沒等他決定好去哪兒,遠遠地忽然傳來了一陣驚呼。
兩人對視一眼,尤盧撒三兩下爬上了樹,伊斯維爾站在樹下,剛想問他怎麼了,便見青年身形一僵,竟是掏出随身攜帶的小刀在掌心劃了一道。
眨眼間,一隻巨型白鳥出現在樹冠頂部,尤盧撒抛下一句“你先回去”便乘着白鳥飛速離開,連和伊斯維爾解釋原因都來不及。
伊斯維爾心知出了什麼事,幾步跳上樹冠,遠遠地望向森林深處——
山巒起伏之間濃煙滾滾,洶湧的火光在森林之中咆哮,将蒼白的天色映照得一片猩紅,數以萬計的飛鳥從視野那端飛掠而出,刺耳的鳥鳴陣陣,好似森林在尖聲叫喊。
森林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