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喉計都面無表情地瞧着他們,淡然道:“蝼蟻。”
他們隻覺自己突然動彈不得,随後被強大的殺氣鎖定。山一般的威壓傾斜下來,五髒六腑接近破裂,剛才還趾高氣昂的兩人口吐鮮血跪下,渾身顫抖着不停求饒。
“不想死,就趕緊滾出去。”兩人被打飛,在地上滾了一圈,見了鬼似的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哀嚎着逃走。
真煩。羅喉計都沒了胃口,将筷子扔到桌上,起身對司鳳說:“我去去便回。”
司鳳關切道:“計都,不想去就算了。”
羅喉計都搖頭:“你猜我昨晚夢到了誰?”
“玉丹?”司鳳指的是那個十六歲的凡人姑娘。
“嗯。我問到她最後的心願時,她說,想與過往做個了斷。”
……
當羅喉計都踏入大殿時,所有侍衛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極緻戾氣,聯想到那兩個鬼哭狼嚎跑回來的仆人,心裡到底是怕的,不由往後退了幾步,一時之間竟為他讓出一條極寬的通道來。
國王愣愣地看着向他走來的女子。
魔尊哪怕是化作女身,也喜穿紅色衣裙。此刻,世間萬物都失了顔色,唯有那一抹鮮紅在天地間不屈地跳動。
羅喉計都在他面前站定,道:“陛下找吾何事?”
國王本來準備好的說辭早已忘得一幹二淨。他怎麼也想不到,四年前還唯唯諾諾在他面前不敢說話的女兒,如今竟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啊,不忙,我們坐下,慢慢談。”
兩人面對而坐。羅喉計都道:“華夏人講究入鄉随俗,陛下就先别喝咖啡了。吾帶了上好的鐵觀音,邀您一同品嘗。”
揮袖間,兩杯熱茶出現,羅喉計都率先捧起自己那杯,向國王敬道:“君請!”随即一飲而盡。
這套行雲流水的動作直讓國王看呆了眼,他笨拙地端起茶杯,想要模仿,卻是不成。
他歎口氣,放下杯子:“你這些年怎麼樣?”
“陛下希望吾怎麼樣?”
“你這孩子!你是我女兒,我當然盼着你好。”
羅喉計都似笑非笑:“陛下真是好記性哪!不知将吾關進寒英洞的時候,可曾念及父女之情?”
“那是我的不對……”
“你的政權不穩了。”羅喉計都一針見血地指出。
國王愣了一下,掙紮着點了點頭。
“香豬,那個我一直信任的心腹,竟然背叛了我,一步一步将王室的權力瓦解掉。”國王老淚縱橫,“後來,我想讓林玉心與另一個大國的王子聯姻,誰知安排見面後那王子說林玉心除了皮囊一無所有,便拒絕了……”
“專制制度的瓦解,是人界曆史的必然,我不會幫你的。”羅喉計都平靜道,“你可否記得,林英落?”
“林英落……對,她也要搶我的位置,這個大逆不道的丫頭……”
“不。她是想掌權沒錯,但不是當女皇,”他頓了頓,說,“她想學習華夏。”
國王癱在椅子上。
“我願意見你,是為了與你斷絕關系。”羅喉計都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過去,你因為一個莫須有的詛咒冷落林玉丹,如今,我告訴你,詛咒确實存在,但,與那傷疤無關。”
“千年的神魔大戰,我在戰場上殺了一個最不該殺的人。他在臨死前與我說,生生世世,親緣、情緣永不得善終,”他自嘲地笑笑,“這個詛咒很靈驗。我當過青樓女子,也做過皇帝,還體驗過刺客和掌門人的生活。但每一世,最終都走向了相同的結局。”
“如今,你我親緣已盡,以後不必再來找我,就當林玉丹已經死了罷。”
他轉身,決絕離去。
國王失落地望着他的背影,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什麼。
……
羅喉計都推門,走進灑滿陽光的小院。
司鳳從裡屋出來,滿臉笑意,緩緩張開雙臂。
疲憊的魔尊化為本相,與愛人相擁在一起。
司鳳吻了吻他的臉頰,湊近耳邊低語道。
“魔域小殿下,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