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到别的理由能讓塔泊亞露出那樣的表情。
塔泊亞緩緩轉動無名指上的粉鑽婚戒,閉了閉眼,壓下腦海中閃過的無數畫面,終于下定決心。
翠綠眼瞳直視着身旁皇子的黃金瞳,帶着一往無前的悲壯。
“最近政壇清洗空出不少職位,我想為梅菲利爾求一個。”
萊斯利聞言深深皺起眉,這并不是他一蟲說了算的。
塔泊亞從空間紐中取出一沓文件,遞給萊斯利,示意他先看看。
傳統的紙張一頁頁翻過,萊斯利的眼眸也逐漸睜大。他有些驚疑不定地看向塔泊亞,不太敢确定,“這是……”梅菲利爾寫的?
塔泊亞目光複雜地看着那一張張手寫出來的政論時評,點頭肯定萊斯利的猜測。
“是,全是梅菲利爾寫的。”
“他有這個才能,不發揮出來可惜了。”
梅菲利爾是塔泊亞買下的奴隸,是沒有受教育權的。在這種情形下,他還能寫出極具創新的策劃和鞭辟入裡的點評,足見其天分之高。
“如果他真有這份能力,那他的去向就要由蟲皇蟲後定奪了。”
這話的意思是,職位肯定低不了。
得到塔泊亞的許可,萊斯利打開終端開始掃描那沓文件,他需要發給雌父雄父過目才行。
趁着終端在掃描,萊斯利湊近松了一口氣的塔泊亞,問出了最大的疑惑,“你怎麼想到……要送梅菲利爾去從政的?”
不怪他疑惑,塔泊亞對梅菲利爾占有欲超強,放手讓梅菲利爾外出工作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無數晦澀蒙塵的畫面從眼前閃過,塔泊亞埋首在萊斯利頸窩,悶悶道:“他要自由啊……”
“他們雌蟲就是那樣,要工作,要地位,要對社會有貢獻。沒有一番事業,他會死的。”
萊斯利怔住了。
這是無數雌蟲生命的縮影。
拼了命地往上爬,終其一生都在勞苦奔波,并以此為樂。一旦徹底閑下來,就意味着沒用了,随時可能被抛棄,在精神崩潰中迎來死亡。
塔泊亞的聲音漸漸染上哭腔,“我能綁梅菲利爾十年、二十年,難道還能綁三百年嗎?他都活不到那個時候!”早早就精神崩潰死亡了。
“我想他好好的……活着啊……”
【我那麼愛他,怎麼舍得他早早離世啊……】
如果離開他,梅菲利爾能活得幸福長久,那……即使再痛,他也會放手的。
*
塔泊亞埋在萊斯利頸窩不肯擡頭。
太丢臉了!在弟弟懷裡痛哭什麼的真是太丢臉了!
塔泊亞選擇性地忽略了萊斯利已經成年,且長得比他還高的事實。
被梳理過的精神域一片安甯和諧,精神絲線懶洋洋地飄蕩着,透露出一種被順毛後的舒适感。
良久,做好心理建設的塔泊亞擡頭,潇灑起身,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面色如常。
“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就不耽誤你時間了。”塔泊亞說着就擡步往門口走去。
萊斯利及時拉住他,幫塔泊亞整理好衣服,親自送他出去。
“有回信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隔着一層飛行器玻璃,萊斯利看到塔泊亞笑得燦爛,口型誇張,他說:“多謝殿下。”
目送那架飛行器消失不見,萊斯利才牽起卡斯珀的手慢慢往回走。
感受到手下微弱的掙紮力道,萊斯利直接扣緊,鎮壓。
“現在不是你的工作時間,我親愛的雌君。”
所以,别再遵守那什勞子的親衛守則了。
被抓住的手僵硬一瞬後,試探着回握。
察覺到手下的變化,萊斯利唇角浮現笑意。
吃飽喝足後,萊斯利窩在卡斯珀懷裡消食,百無聊賴地玩着他的手指。
狀似漫不經心地提起,“卡斯珀,在軍職和我之間,你會選哪個?”
聽到問話的卡斯珀一愣。
如果是以前他被問到這種問題,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軍職。
沒有什麼比實際握在自己手中的權力财富更讓蟲安心。
但現在……
“唔!”
萊斯利沒有給他回答的機會。
從那陣沉默裡,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無論說出口的話是什麼,都沒有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