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雕華麗的漆黑門杆不堪重壓地發出輕微哀鳴,精緻的雕花被捏作一團,在霜白的指節下瑟瑟發抖。
萊斯利毫不懷疑,那脆弱的門杆将在下一秒被硬生生折斷。至于被破門而入的後果,遲鈍漠然的精神海拒絕思考。
鐵杆的變形在斷裂的臨界點堪堪止住,脆弱的門顫顫巍巍地從蟲爪下逃生。與預想相異的結果在精神海中泛起微瀾,精神絲翹起一個略微活潑的疑惑弧度,疏疏環繞在門外雌蟲的身上。
晚風送來混着鼠尾草香氣的輕聲詢問:
“殿下,可以給我開下門嗎?”
“我抱您回卧室好不好?”
躺倒在吊床中的雄子看起來太脆弱了,比新生的蟲崽還要虛弱。他蜷縮成一小團,仿佛想要回到在蟲蛋中的狀态,回歸蒙昧純真,不谙世事的一張白紙。
本能促使卡斯珀換上輕柔的誘哄幼崽的語調。
吊床中的小小一團在聽到他的聲音後,輕輕拉起絨毯,又往裡面縮了縮。
“不。”
太詭異了。
卡斯珀才不會這麼哄他。
又是夢嗎?
他現在連造夢的能力都這麼差了嗎?怎麼連這麼粗糙拙劣無厘頭的夢都做出來了……
耳畔逐漸安靜下來,連風聲都漸趨削弱,所有可能的打擾都被隔絕。
掀起微瀾的精神海重又回歸平靜,或許是彌漫開的鼠尾草香氣中混入了輕輕淺淺的薄荷香,萊斯利這一覺睡得格外安穩。
從吊床出探出頭來,鐵門外已經沒有看蟲的身影,一片淳樸自然的田園風光,之前瞥見的銀藍色機甲消失無蹤。
【所以果然是夢啊……】
忽略掉心底隐隐的怅然若失,萊斯利擡步準備回到城堡内去洗漱,剛到門口,就被大門邊一個銀藍色的球驚得停步。
科技感十足的金屬球骨碌碌滾到萊斯利腳邊,打開自己的胸腔,展示其中一封燙金華美的信。
萊斯利抿緊唇瓣,遲遲未動。
這麼具有标志性的銀藍偏光……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是霜影吧?
機甲除了密鑰形态,居然還可以轉換成精靈球的嗎?
不不,現在更重要的是,如果霜影在這的話,那……卡斯珀呢?
他也在嗎?
心髒突然劇烈的鼓動起來,僅僅因為一個虛無的猜測,他就不受控地産生激動和期待的情緒。
霜影見萊斯利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小心翼翼地伸出短短的機械臂夾住小皇子的衣擺晃了晃。
主蟲交代過,不能直接接觸到皇子殿下,不能吓到他,不能刺激他,所以霜影連聲都不敢發,隻敢小小拉一下衣擺。
輕微的拉力讓萊斯利回神,他心情複雜地蹲下身,取出那封印着精美玫瑰火漆的信。
【好古老的方式。】
但正好契合他挑選的這顆原始生态星球的風格。
揭開火漆,翻開信紙,一行行一字字看下去,萊斯利蒼白的面頰漸漸敷粉,鮮活的血色從脖頸一路蔓延至耳尖眼尾。
霜影乖巧蹲在萊斯利腳邊,察覺小皇子飙升的體溫,疑惑地将掃描接入口對準信紙。
【展信安,我親愛的小王子。】
【請原諒我的唐突和魯莽,請寬恕我的自負和無知。】
【我的偏見與傲慢将初見的心動封鎖,我的過去和野心将瘋漲的愛慕壓制。】
【我隻敢在無人的月光下放肆地親吻,卻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