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軒左右瞟一眼,不服氣地哼哼兩聲,暗自嘀咕,“脾氣好,那也是隻對您脾氣好,您是沒瞧見她拿着雞毛撣子揍人,可狠了。”
實際上把少年的抱怨全聽在耳朵裡的路遙:“……”
這孩子,還真不怕她回頭打小報告啊。
進了屋,落了座,阿軒給客人和自己各斟滿一杯茶,随後目光炯炯地看着白衣的少女,“您這次來,是有什麼吩咐嗎?”
“算是。”路遙也不賣關子,直奔主題,“你可知這幾日青石鎮是否有什麼外面來的江湖中人?”
“外面、江湖人?”阿軒咬着指甲,皺起眉,“這地方雖然偏,隔三差五還是會有江湖人暫時停留。”
住了這麼久,路遙當然也知道這回事,她更詳細地解說,“我要找的人出身幽冥間,人數不多,應該做了易容。”
指向明确的信息讓阿軒靈機一動,“這麼說來,我這兒倒是有一條消息,大概一個月之前,這附近有幽冥間的人出現,好像在找什麼東西,停留了四五天,然後就往西邊去了。小茶大人說這些人不關我們的事,告訴我,隻要那些人不來青石鎮就不用太在意,”
說到這兒,少年恍然大悟,“莫非,是您……”
路遙點頭,“一個月多前,我撿了個人,是幽冥間的死士。”
“這麼危險的事,您怎麼不早說!”阿軒臉色驟變,“唰”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急得直跺腳,“您有沒有傷到?那個死士沒傷到您吧?該死,我這就聯系小茶大人、”
路遙:“……”
倒也不必這麼慌張,
她趕忙把人重新按回椅子上,“放心吧,我沒受傷。”
暫時安撫住少年,路遙長話短說,把之前發生的事情簡略相告,“那人的傷近幾日才逐漸好轉。你看我好端端坐在這兒,阿軒你就放一百個心,更沒必要和小茶姐姐說。”
這要是被小茶知道,這人怕不是會一路殺到青石鎮來。
少年猶猶豫豫,糾結得眉頭都打結了,“那可是幽冥間的死士,可怕的很,我還是覺得太危險了,要不還是和小茶大人說一聲,萬一有什麼事兒……”
就知道這孩子死闆認死理,路遙沒打算一下子說服對方,隻是改口,“之後我準備去一趟青軒畫坊,到時候親自和小茶姐姐說。”
阿軒想了想,艱難地點頭,“也行。”
路遙,“青石鎮這邊就要麻煩阿軒幫我多看着些。”
“這事兒包在我身上。”少年把胸拍得山響。
“還有南山堂,董老大夫一家同我牽連頗深,我不想他們因為我而遭緻災禍。”
阿軒連連點頭應下,“您放心便是。”
路遙理了理袖擺,“有阿軒在,我自然放心。”
别看少年年紀不大,本事卻不小,有一這層保障在,南山堂安全無虞。
解決掉心中的隐患,麻煩事就隻剩下一件,返回木屋的路上,路遙回憶起黑衣的青年懇求把他交出去換取平安的模樣,忍不住長長歎一口氣。
真該叫阿軒來看看這人的樣子,看過之後少年想來就會不擔心這人會傷到她了,
不會傷到她,隻會把她氣個半死。
路遙狠狠咬緊了牙,目露兇光,然後意識到,這荒山野林的,她眼神再兇某個人也看不到,簡直是生氣給瞎子看。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唉……”
隻希望等她回去,人還好好地呆在屋子裡吧。
邵衡已經在藥房裡待了一天,準确來說,是被鎖了一天。
按照幽冥間的規矩,觸犯條令,等待罪責時應該跪省自身,他應該跪着等待醫師回來,到時候無論是打罰還是責罵,他都該受着。
可邵衡知道,醫師其實不喜歡幽冥間的規矩,也不喜歡他按照幽冥間的規矩來。
于是在跪了一個時辰之後,他從地上坐回榻上,守着窗外的陽光任憑時間流逝,靜靜等待醫師歸來。
輕盈且規律的腳步聲逐漸靠近,緊接着竈房的方向傳來一連串的響動,苦澀的藥味随風一起飄來,
随後,是鑰匙插入鎖孔的轉動聲,銅鎖脫落的“喀嚓”聲,還有緊閉的門被推開時的“吱呀”。
醫師沉着臉把一碗褐色的湯藥遞到他的面前,“喝藥,半個時辰後吃飯。”
随藥碗一起放在眼前的,還有一小塊熟悉的蜜餞。
邵衡垂眸看着那塊蜜餞,不知怎的,懸了一天的心忽地就這麼落了回去,
他捧起瓷碗,将微燙的藥汁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