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諾循着那視線望了回去,直到看見了陳寅洲。
他在看見她後,沒有再邁步朝前走,隻是靜默地站在原地,手中的手機還是亮的,屏幕中顯示着他正在撥打江一諾的電話。
二人的視線在這一刻緊緊相交。
江一諾捏緊了自己的腿邊的衣料。
盡管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很了解他眼神傳遞出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玩脫了。
二人新婚後重逢竟是此情此景,而她又是以這樣的身份出席。
完了,她今晚死定了。
“喲喲喲,看看是誰來了?”範勝田剛才看見來的是一個陌生女子而不是印象中的那位宦麗原本有些生氣,卻在把陳寅洲的情緒盡收眼底以後豁然開朗。
男人是讀得懂男人的情緒的。
他洋洋自得地覺得,今天他他媽的終于赢了!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他什麼都比不過對方,總是被家裡人罵,在今天,他要感謝奇美,感謝江一諾這個莫名其妙過來的女人,讓他在陳寅洲面前赢足了面子。
就在他将錯就錯地走上前來要摟住“宦麗”給大家介紹的時候,“宦麗”一個躲身繞開了他,而随之而來的是一個個從天而降的蘋果,前幾個沒砸中,後幾個終于有一個不偏不倚地正中他腦門。
範勝田的額頭被砸腫了,疼得直跳,看了眼骨碌碌滾到地上的蘋果,不可置信地沖着陳寅洲大吼:“你丫有病吧?!發什麼神經啊!”
在場的人,包括來收拾殘局的服務生和剩餘幾個相互調笑的公子哥瞧着這場景,一時都愣在原地沒有說話。
陳寅洲并不理會範勝田,長腿跨過地上的殘局,繞到江一諾身邊停下,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裹住她,拽進自己懷裡,渾身氣壓極低地掃視了周圍一圈,又轉回她臉上。
“不是讓你在家等我?你這樣來接我,着涼了怎麼辦。”話說得甜溫柔,可他講這句話時,卻氣壓極低、字句冰冷,凍得江一諾在他懷裡暗暗打了一個寒戰。
鞏文樂、林褚一和範勝田等人聽着他們的對話齊齊愣在原地,都像是聽着外星語言一般,仿佛字句都聽不懂。
在家等他?
着涼怎麼辦?
這是陳寅洲的女人?不是範勝田的那位?
不是,陳寅洲什麼時候有女人了?
幾十秒以後,這回輪到範勝田黑臉了,那臉色難看得不像話,腦子裡不知想到了什麼,一手捂着額頭一邊翻通訊錄,手機幾乎都要被他捏壞了。
“我先走了,回見。”陳寅洲直接打橫抱起江一諾,一腳踹上大門,吓得原本一直在看好戲的侍者趕緊連滾帶爬過去開門。
莊園外的夜空很美,星星像碎鑽一般閃亮,田野間吹來微亮的晚風,可惜車上的二人卻無一人有心賞景。
陳寅洲一路上車子開得飛快,他的車馬力又十足,推背感強烈,耳邊是飛馳而起的轟鳴聲,叫江一諾慌亂心虛的心逐漸沉到了谷底。
等到了家,陳寅洲外套都沒脫,也沒等江一諾,沉着臉直奔樓上而去,江一諾随之而去,卻被砰一下摔上的門差點撞倒。
門關上十幾分鐘,沒什麼動靜。
江一諾站在門口面壁思過的時候,掏出手機開始看公司附近租房的價格。
她今晚闖禍了,估計這大房子她是住不久了,要被攆出去了。
等等,那是後面應該操心的事。那今天要返給品牌那邊的照片怎麼辦?
坐在她身邊的人身價越高,代表她的實力越強。
靈機一動,她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現在還不能走。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忽然打開,陳寅洲裹着浴袍濕着頭發站在門内,見江一諾還站在門外,瞬間就擰起了眉:“有事?”
“對不起。”江一諾心虛地道歉,“我……”
陳寅洲根本不想聽,扭頭進了屋。
房内四處都充斥着沐浴露的香氣,讓江一諾緊張的心情舒緩不少,她跟在他後面進了房門,随後要在他起居室的小沙發上坐下。
“起來。”陳寅洲微微環胸,靠在玻璃上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淡淡道,“我嫌髒。”
三個字,他嫌髒。
江一諾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