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陳寅洲回去工作了,江一諾做了虧心事,像個小尾巴似地跟着他不肯回家。
陳寅洲權當沒看見她,下車後也沒趕她,自顧上了電梯回到辦公室。
孟紹和邢宏看見她後都有些驚訝,但一看Jason的臉色,也不敢多問,就任由她跟着進去了。
陳寅洲的辦公室很大,有沙發也有茶點區,他去辦公桌那邊處理工作,她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中規中矩地坐在沙發上摳手,什麼都不敢說,隻是偶爾擡頭看他,琢磨着說點什麼話好緩解氣氛。
行政秘書在隔壁,偶爾進來補充茶點和水果,沖江一諾笑笑,也飛速撤退了。
江一諾一惹到陳寅洲心裡就很慌,總覺得她會被趕出家門沒地方住,順便腦補流落街頭隻能打電話求助孫越,然後被閨蜜狠狠罵的戲碼。
所以她當下腦袋裡想的全都是怎麼哄陳寅洲,繼續拿捏他。
剛重逢時,她還隐隐約約不确定自己在陳寅洲心目中的地位,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心裡大概有了個定位,美滋滋地通過很多件小事來确認對方似乎和以前一樣愛她,所以她才這麼膽大妄為,開始下棋布局。
上次她坦誠弟弟的那件事,是為自己的安穩尋求一絲外界的保護,同時也是一次加深的示好,目的就是讓陳寅洲更心疼她,以備在日後發生今天這種事時求得原諒。
所以,當下,她看着内疚,心中确實自信無比的。
眼見陳寅洲有了擡頭之意,她迅速出現在他面前,故意低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偶爾請陌生人吃一頓飯沒什麼。”陳寅洲正低頭簽字,看都沒看她一眼,“不必主動自首。”
江一諾故作窘迫:“那你為什麼不理我?”
“我在工作。”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淡淡問,“你想怎樣?”
江一諾隻當他在不高興,就哄他:“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再也不見他了。”
“所以真是你男朋友?”
“是我同事。”
陳寅洲随手一擡,一團廢紙落進垃圾桶裡。
他淡淡道:“那也沒必要不見,随你。”
江一諾沒話說了。
她覺得陳寅洲的狀态不在她的預想之中,開始惴惴不安:“反正我沒出軌。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見别的男人了。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沒想。”他打斷她,扣上鋼筆丢在桌面上,“目前唯一的想法,是這段時間我覺得我們有點彼此越界。”
江一諾心頭一跳:“什麼意思?”
“作為名義上的夫妻,我關心你是應該的,拒絕别人也是我的分内事。”陳寅洲靠上椅背,仰頭看她,“但有些方面,我沒有權利幹涉你。”
江一諾觀察着他的表情。
神色如常,語氣平靜毫無波瀾,不像是玩笑話或是氣話。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
她以為,他會像那天在酒莊之後一樣冷嘲熱諷,怒她堕落,斥她毫無羞恥心,也會在今天起碼生個悶氣,罵她幾句再被哄好。
這樣她就爽死了,确認對方越來越在乎她,一直在她的鈎子上,輕輕松松被她拿捏、被她控制。
可他竟對今天的事一點反應也沒有...了嗎?
那剛才在餐廳裡故意偶遇,還在微信裡發消息假裝教訓她的戲碼是哪來的?
她多想了?
還是隻是順手用她來拒絕掉其他女人?
“你不生氣?”沉默幾秒後,江一諾詫異道。
陳寅洲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半仰着頭看她:“比如?”
見她說不出來,他替她補充:“吃醋,發瘋?”
“你以為,”他說着,椅子左右搖動了片刻,手指把玩着鋼筆,“我們活在四年前?”
很多事情,一次就夠了。
他的那段被小心翼翼珍藏的,隻有兩個人的記憶,那為數不多的甜蜜,摻雜着玻璃渣的甜蜜....竟能被她随意地擺在台面上供人随意品閱和賞玩。
同樣的動作、相同的場景,哪怕是對着另一個人另外一張臉,她依舊能演得那麼愛意濃濃。
他都能想象到她如何縱容她的合作夥伴來模仿她記憶裡的那個他,來哄騙視頻下所有喜歡這段愛情故事的粉絲們。
而她無所謂且樂此不疲。
隻要能賺到流量掙到錢,她甚至會和她的搭檔一起哈哈大笑。
就像現在再次笑嘻嘻地湊到他身邊來一樣。
這就是江一諾。
她依舊笑意盈盈,住在他的家裡,試圖靠近他,像被激素控制了的孕婦那樣,看起來很愛他,晚上想要他,白天離不開他,又一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讓他感受到,好像又出現了愛情一樣。
但他又忘了,她是江一諾。
那雙漂亮又該死的眼睛裡又曾有過誰。
他早就該醒了。
他這段時間到底在期待什麼?
可笑至極。
江一諾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這樣的陳寅洲了。
淡定、從容,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