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飛揚,在海灘的另外一邊,遠遠的已經能看見燈火漂浮。
林儲一此刻正站在遠處拍因為光線緣故而呈現藍調的大海。
兩個弟弟蹲在旁邊的沙地裡打遊戲,鞏文樂則接替了陳寅洲烤肉的活兒在給大家烤東西,不遠處躺着正閉目養神的小甯,中間架起了一串篝火。
不一會兒,大家都看見了從海灘邊上轉了一圈回來的兩個人。
小甯瞥見在火光映照下江一諾那紅腫的嘴唇,滿含笑意地在陳寅洲臉上掃了一圈,卻什麼都沒捕捉到。
鞏文樂粗枝大葉,什麼都沒發現。
他見到兩個人回來,立馬招呼着:“小江,坐啊吃點,瞧瞧我的手藝。洲兒,你幫我把這個挪一下。”
江一諾乖巧地坐回小甯身邊吃了點東西。
夜晚下的海景變成了藍調,她托腮坐在小甯身邊,看着對方在毛毯下鼓起的肚子:“現在是不是特别不方便了?”
“對,每天都很累,半夜你鞏哥要幫我翻身的。”小甯說完,發現男人們正在忙,沒空關注她們,立刻話鋒一轉,“你剛才幹什麼了,哄好了吧?”
“算好了吧。”江一諾别過頭看了眼陳寅洲的側顔,“我叫他寶寶他氣得要死。”
“啊?”小甯撲哧一聲笑出來,“為什麼?”
“以前是我甩了他,甩他前一天我還抱着他叫寶寶...”江一諾心虛道。
小甯笑着搖頭,低聲對她附耳道:“不,他一定樂在其中。小江,恭喜你。你就做好你該做的,拿你該得的,等到那一天真的來了,也記住你自己要什麼。看清手裡的牌,千萬不要難過。”
江一諾低頭摳手,似乎在躲避這個話題:“那一天會不會不來?我們已經領證結婚了。”
小甯放下飲料,看着她,像在看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
一陣來自遠方的海風吹來,小甯裹緊了身上的毯子。
她垂下頭,謙遜地笑了笑:“小江,我記得,你好像還沒見過他家裡人吧?”
江一諾搖頭:“沒有。”
對方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卻不再說什麼。
若非在同一條船上共同經曆大風大雨,沒人能共情當時水漲船高、瀕臨死亡的感覺。
所以小甯不再說了。
江一諾還想說話,卻低頭打了個噴嚏,又吸了吸鼻子。
陳寅洲立即朝這邊看過來。
幾分鐘以後,兩人和大家告别。
“我們先上船了,明天見。”江一諾專門和躺椅上的小甯道别。
小甯這時候正歪着身子吃鞏文樂給她遞到嘴邊的,被細心切好的烤肉。
江一諾看得出來,小甯的表情是幸福的。
可這樣洋溢着幸福的場面,底色卻是無盡的悲涼。
小甯可是早就做好了抽身的打算。
那她呢?
她和小甯像,又不像。
她或許更自信些,這股自信的底氣,還是陳寅洲的愛給予的。
但這些會不會一直給予她支持而走下去,她不知道,也沒有答案。
她就在這樣深深的藍調世界中,被陳寅洲牽着往前走,不遠處是高大的棕榈樹和挺闊筆直的公路。
這樣漫無目的朝前走的感覺,就像她不知道他們當下會在什麼時候停下來一樣。
走着走着,她忽然喚了一聲陳寅洲:“洲洲。”
陳寅洲偏過頭來看她。
“就到這兒吧。讓他們把車開過來,我走不動了。”
“好。”
上船後果然比海邊暖和多了。
江一諾在坐車回去的路上打了好幾個噴嚏,打到陳寅洲看了她好幾眼。
一進門,陳寅洲就把人弄到浴室裡去,要給她洗個熱水澡。
江一諾不肯,覺得太累,想先去躺會,卻被陳寅洲抱起來放到了洗漱台上。
她坐在那裡,幾乎能和陳寅洲平視。
她的長發被海風吹得有些亂,散落在肩頭的時候顯得毛茸茸的,在這樣的燈光下,眼睛又是亮晶晶的。
她那樣柔和至極地注視着陳寅洲,像極了一個乖巧的小動物。
陳寅洲和她對視半秒,剛要說什麼,卻被她親密地攀上了肩膀。
她勾住他的脖子,用腿輕輕蹭他:“非要現在洗呀?我好累呀老公。”
陳寅洲眼睛看着她,雙手抓住她的腿不讓它們作亂:“那你想怎樣?”
帥氣的男人在被撩撥到焦躁卻又不能發火的時候,一些男性荷爾蒙的特征會更加明顯。
他喉結滑動着,眼神看起來卻有些淩厲,就連睫毛都在幫他壓抑着情緒。
他當下被人溫柔地勾着脖子,那小手冰冰涼又甜絲絲的,像糖果,又轉瞬即逝....
陳寅洲覺得自己要被點着了。
“我不知道呀——”江一諾飛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雙臂勾住他的肩,“那你說怎麼辦,寶寶。”
....
室内明亮萬分,瓷白幹淨的洗手台上非常寬大整潔,上面有序地擺放着男士剃須刀、女士護膚品和牙刷牙膏。
地面上,衣物已然散落一地,一直延伸到浴室内部。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江一諾後來已是昏昏欲睡,就連被人光溜溜地抱在懷裡吹頭發都不知道。
她睡着的時候,像個小貓咪一樣,既不會喵喵叫勾人心了,也不伸爪子叫人生氣,隻要甜蜜蜜的睡覺,可可愛愛蜷縮在他懷裡,就能惹得人心頭發軟。
那種心頭綿軟的感覺,宛如天邊的雲,看着就有柔軟的形狀,一碰卻碰不到,可分明又是軟的。
也像棉花糖,隻要溫度再高一點,好像就要從那軟乎乎的綿柔裡流一點甜蜜的糖水了。
陳寅洲把她抱在懷裡,心中無比平靜。
于他而言,似乎自己長久以來,那個虛無缥缈,又纏繞自己多年的噩夢,突然有了實感。
不管是好是壞,他終究是安了心。
方才,江一諾在他懷裡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喚他寶寶的時候,這段時間纏繞在腦海中一團亂麻的思緒,才終于落在了實處。
江一諾這三個字對陳寅洲來講,一直有種無法抗拒的魔力。
像有魔法一樣,好像恨她、愛她,卻都繞不開她。
在同一個屋檐下,他不得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