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是中秋佳節,聖上派人傳話讓你入宮去。”
縛愉擡眼,四目相對,無言。
縛愉将視線移向别處,“是,女兒知曉了。”
楊氏目光如迥般落在她身上,“若囡囡不願,母親便讓你父親同聖上說,你歸家來水土不服,身體不适為由拒了。”
“母親勿要如此,讓父親為難。”
她們誰都知道,聖上這是想借着此次機會,為縛愉賜婚。
…
侍女素書進來時,自家小姐手中正把玩着什麼。
縛愉聽到動靜見着是她,便收回視線。
“小姐,該換藥了。”
縛愉伸出胳膊,露出一截玉臂來,任由素書替她拆了綁帶。
“小姐,傷口怎麼…”
這傷原是縛愉在古緣寺傷的,傷了小半月瞧着好不易結痂,今個傷口崩開,素書數落的話到嘴邊生生頓住。
這不是平日裡她替小姐綁的手法,樣式也不同,這種更像是軍營裡的特式。
縛愉:“今日騎馬不小心用力過度,傷口裂開了,便換了新的。”
她盯着拆下來的布條,不由想到白日裡男人如潭水般平靜的眸落在她傷口處。垂首間淺息的呼吸聲拂過肌膚,像是真火灼燒般,引得她心口微顫。
“小姐,你臉怎麼這般紅?”素書這般說着便要伸手去探她的額。“可是傷口引發的病症?”
縛愉從思緒了回神,微側身避開動作,面染窘态道:“無關傷口的事,隻是被熱着了。”
屋裡置着冰,素書隻覺涼快不已,欲要将冰撤下的念頭散了。
縛愉順着她的視線,自是看着那冒着白汽兒的冰塊,覺着這個借口有些荒謬。便道:“我有些餓了,擺膳罷。”
素書得了吩咐退下,她家小姐今兒似是換了個人。轉念一想,自從邊關回來,小姐似乎都是幾副模樣。倒也沒什麼奇怪,兀自擺擺頭加快腳步朝小廚房走去。
一眨眼便是中秋佳節,雖是皇帝吩咐下去過個簡單些的家宴,便是該挂起的朱紅燈籠早已懸在宮門。
縛愉帶了素靈入宮,向宮女報明身份,便站着殿外等候宣召。由着宮女的通報,不一會兒扮相似是一等宮階的宮女引着入内。
殿内聚集了不少妃嫔,此次中秋宴由德妃一手操持,太後早年病逝,先帝的那些妃嫔如今也都不在了。
承德帝後宮裡先後薨逝,中宮之位尚懸置。如今位分最高的便是四妃,承德帝未設貴妃,便餘下德妃、淑妃、賢妃三位。再就是一些不受寵的嫔,五皇子的生母焦修儀屬其中,而一些低位嫔是沒資格參加家宴的。
這高坐上首自是德妃,另一首座尚空。在場的多為女眷,男眷們顯然還未到場。此次中秋宴名單由德妃拟訂交由皇上過目才确定的。德妃見着縛愉,便知這是陛下親自在名單中添上的名字。
縛愉遵着母親來前交代的話,微叩首行禮,“臣女縛愉拜見德妃娘娘、賢妃娘娘。”
這些娘娘比畫像上更要美上三分,後宮佳麗不虛此稱,縛愉心裡這般想着。
德妃一雙含笑的眼睛在縛愉身上,少女一襲碧綠翠煙衫,墨玉般的青絲;绾成飛仙髻,發間斜插着支镂空玲珑簪,淡掃蛾眉薄粉敷面。
德妃身居後宮,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今日見了縛愉,她才便知有些人不用多打扮,也可吸人眼球。
如此樣貌,又有着這般顯赫的身份,該是外男心中多少存着點念想罷。這定國公府嫡女回京不久,陛下今日竟在中秋宴上喚縛愉來,想必是要替她賜婚。隻是不知這姑娘最終花落誰家,總歸是一出大戲,她隻需在戲台落座看戲便好。
德妃心裡拐了十、八個彎,面上卻不顯露半點:“不必多禮,好孩子,坐下吧。”
縛愉剛落座,殿外傳來一陣尖銳的通報聲,“皇上及各皇子驸馬到。”
衆多身影一貫入了殿堂内。
以德妃、賢妃為首的衆妃嫔及縛愉聞聲見着一抹明黃,福身行禮:“參見皇上。”
承德帝望眼了衆人,定晴在縛愉身上,“都坐,今兒個過節,不必拘謹。”
“你便是縛愛卿家的大姑娘,縛愉?”承德帝一開口,便引來衆多人的注視。
有女人們妒忌羨慕的目光,有外男驚豔的目光,這下便是縛愉想做個小透明也做不成。
她擡起素淨的臉,絲毫不慌亂的道:“回聖上,正是臣女。”
承德帝眼中閃過一抹贊許,見天子顔,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當得台面。
“我道是哪位皇兄納了新妹妹,如此貌美。原是縛妹妹”說話的是五皇子,坐在縛愉對面,一雙杏眼來回在縛愉身上遊蕩;面上笑意堆砌,話似是不經意脫口而出,又作恍然大悟态勢。
縛愉微蹙眉,心中被他的目光弄的反感不已。心想如此做派,令人作嘔。
“五皇子過譽,臣女之姿與各位娘娘們自是不可比。”
原本五皇子妃那雙淬了毒目光落在縛愉身上,竟流露出笑來,好一張巧舌如簧的嘴。
誰人不知五皇子妃善妒,府裡容不得美人。就連皇上賜的人,長得勾人的便打發出府,隻留下些樣貌下乘的。偏生她娘家殷實,五皇子需借娘家勢力,隻得忍氣吞聲。
五皇子妃掩着嘴角笑未達眼底道:“縛小姐這般可人兒,不知将來誰有福娶回家。”
縛愉太陽穴一跳,這五皇子妃怎的這般不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