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處客棧内,哥斯拉格将昨夜在宮内發生的事一一向主子交代。
茶案上的水沸騰開來,戎桓支起杯盞,茶水傾瀉入杯中,其水聲潺潺,尤為悅耳。
“這次本可一箭雙雕,咱們的人将君夙啟引到禦花園,解決掉他,彼時承德帝孤注一擲也該魂歸天,誰料到縛姑娘出來阻了計劃,竟讓老東西逃過一劫。”
哥斯拉格啐了一口,好在大人深謀遠慮,留了一手,現在君夙啟中了劇毒,時日無多,除去南暹國的戰神,倒也不算無功而返。
“聽聞夙王婚期将至,那未過門的妻子恐怕要冠上克夫的名頭。不過她更怕會守活寡吧。”說到此處他神采飛揚。
戎桓将盞中冒着白霧的水倒盡,擡眼,“黃泉路上孤單,你去送他們一家人到在陰曹地府聚上一聚。”
哥斯拉格遽然直視他,笑意僵在臉上,“大人,可是他完成了任務……”
“哥斯拉格,吾下達的命令是什麼?”戎桓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君魏死。屬下一時嘴快,還望大人恕罪。”哥斯拉格低下頭顱,如今君魏無恙,任務算不得完成。昨日的局謀劃已久,今君夙啟已中毒在身,正是再度下手的好時機。
戎桓一眼看穿他所想,“如今已打草驚蛇,他們定然防備愈嚴,但想要君夙啟命的人,又何止一星半點?那人昨日也在宴上,你将風聲透露出去,此毒須得地脈紫芝能解。”
哥斯拉格立馬會意,大人這是想借刀殺人。“屬下這就吩咐下面的人安分守己,與此同時派人将消息散播開。”
隻是哥斯拉格擔心将解毒之法洩露出來,地脈紫芝在那人身上不假,但那個人會按照大人所預料毀掉解藥麼?倘若真被用來解了君夙啟身上的毒,那他們籌謀許久,豈不是功虧一篑?
“哥斯拉格,成大事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事讓半生去辦。”
戎桓的話将他點醒,“喏,屬下告退。”
戎桓凝着青紋杯盞,橙褐色的茶水囿于盞中,這杯壁像一堵圍牆。
可這水真的甘于被困陷在此麼?
執杯的手一松,青漆白瓷瞬間四分五裂,水争先恐後從杯盞中向四周流散。
水也向往更廣闊的天地,至于被囚锢之久的人,會不會反抗掙脫牢籠,他也很是期待。
戎桓取過巾帕,擦拭着并未沾染上水漬的手,而後睨了眼地上一團水。“吾幫你到這份上了,可莫讓吾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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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書踏進寝房,便見自家姑娘坐在案前,對着手裡的物什發愣,她走進一瞧,看清那物是一枚白玉佩,上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麒麟。
赫然是貴重物件,素書當下猜得玉佩許是與夙王殿下有關。又想得剛剛傳來的喜訊,“姑娘,太醫院傳來消息,說是夙王殿下的毒地脈紫芝可解。”
“地脈紫芝當真可解夙王所中的毒?”縛愉霍然看向她,目光灼灼。
先前縛愉的祖父曾機緣巧合下得到一株地脈紫芝,後将其進獻給承德帝。如若它真能解夙王的毒,倒是否極泰來。
“回姑娘話,千真萬确。陛下現在在正殿,太醫們也都在,想來是為了此事。”
縛愉将玉佩小心收好,帶着素書往正殿去。
“陛下,縛姑娘在外求見。”張堅将護衛的話遞給帝王。
屋子裡烏泱泱一群太醫,都是為了夙王解藥一事聚守在此處。
承德帝:“讓她進來。”
縛愉由張堅領着入屋内,向承德帝行過禮,“陛下,聽聞太醫們找到解毒之法了?”
“沒錯。太醫說地脈紫芝可解璟頤所中的毒。”
縛愉敏銳察覺到承德帝微重的語氣,原本稍松的心漸漸收緊。
果然接下來的話讓她心神一凜。
“隻是這藥乃是地脈紫芝,國庫中本有一株,可朕已将它賞賜給左瞻,昔日左相府被抄家 ,那株地脈紫芝也不知所蹤。”
縛愉艱難開口問:“可有代替地脈紫芝藥性的藥?”
太醫們遲疑的搖搖頭。這毒他們從未見過,頭一次碰見古書上的毒物,能尋到解毒藥方,已是頗為不易。
“朕命你等務必研制出解藥,否則卸了你們的烏紗帽。”
“另派人去尋找地脈紫芝,若有尋得者,賜一萬兩黃金。”
言罷,承德帝讓衆人離開,留下縛愉。
“陛下,臣女定會跟随夙王殿下。”
“縛姑娘,你與璟頤的婚事若有反悔之意,朕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兩人齊聲開口。
承德帝微微一笑,“你先說罷。”
縛愉望了眼風屏,屏後是昏迷不醒的夙王。“陛下,臣女有一事相求,下月初八臣女與夙王殿下的婚事,請照例舉行,還望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