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餘盛源交代,他曾三次借購糧的由頭招募青壯年,前兩批兩百來人,最後一批為三百人,總計七百來人。
翻看收錄在衙門中的輸籍定樣記載,高都縣青壯年的總數也不過是失蹤人口的五倍,相當于此次失蹤了近五分之一的勞動人口。①
“偏生是大密集的勞動人口失蹤,而需要用到勞動力的,應當是某項耗力的工程。”
“這事我已着人去查,眼下棘手的事是高都流民每日不斷增加,更有淪為搶盜者,整個高都縣都混亂不堪。所以無其他事,囡囡少外出。”
縛愉沒有應允他,隻道:“殿下,夜深了,您明日還有公務在身,早些休息罷。”
身旁遲遲沒有傳來男人的聲音,縛愉以為他累得睡着了,遂阖上了眸。
男人陡然翻身朝向她,還未睡着的縛愉身體一僵,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的頸間,惹得那處一片癢意,她不覺的朝裡挪了幾分。
忽地,腰肢上橫亘着一條臂膀,一股遒勁将她往後帶,後背直直撞進一道滾燙的胸膛裡。
“殿下……”縛愉被男人擁在懷裡,欲要動彈,掙脫開他的懷抱。
“囡囡别動,讓我抱會兒。”
扣在腰間的手松了些力道,頭頂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縛愉聽出話音裡含了些疲倦之意,掙紮的念頭漸漸沖淡了幾分。
男人身上滾燙的體溫熨着她的身子,原本剛剛打了個激靈的縛愉,此刻竟有些昏昏欲睡,沒過多久便熟睡了過去。
接下來半個月,縛愉隻在晚間或夢回夜醒裡瞧見君夙啟,白日裡不曾見過他的蹤迹。
而縛愉每日清晨在男人離開後,随後喬裝一番帶着銀谷上街去,晚上趕到男人回來之前回屋。
半月後的某天,君夙啟接到探子消息,說是高都縣先前消失的那一批人,在城外三十裡一處廢廟中發現行迹。
寅時,男人即刻帶着手下快馬加鞭趕去,一去就是好些日子,縛愉都沒得到半點君夙啟的來信。
那日縛愉所說與君夙啟所想不謀而合,之後他也派人順着這條線索去查,可在高都縣需耗費大量勞動力的工程竟沒有注明。
但薄上沒有記載,不排除有工程隐瞞沒上報給官府。譬如鹽鐵這等工程向來是官營,這些工程是不允地方諸侯、商賈插手的。
但盡管朝廷明令禁止,曆朝曆代仍有不少貴族、豪強割據相勾結,私采礦石、壟斷鹽池。
而君夙啟帶侍衛趕到荒廟附近時,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暫時駐紮下來,等派人探清周圍情況後,也了解到離此處不遠有座隐秘的礦山,而這座礦山并非官營。
顯而易見,高都縣失蹤的青壯年是被買來當礦工。看來這處礦場才被發現不久,否則豈會隻有高都百姓失蹤?
派銀川去衙署調來一批官兵,圍住礦口,君夙啟則帶部分人入礦洞。官兵一出現,洞内的負責人首先察覺異樣,欲逃無果,最後被銀川擒拿住。
事後清查礦洞内人口,驗證了君夙啟的猜想,此地乃一處新礦挖礦的工人盡數是高都百姓,除了個别勞動力是從奴隸市場買來此地的。
将人押回高都牢獄,提審一番後,君夙啟騎馬疾速趕往高都落腳處。
縛愉提步行在平整的小道上,驚覺屋内有燈光透過門縫往外溢,腳步不由微滞。
在門外躊躇片刻,她輕推門進了屋裡,雙目直直往書案前尋去,多日不見蹤迹的男人此刻正伏案批改文書。
早已聽到門外發出的動靜,男人擡頭與她四目相對,觸到君夙啟那雙深邃的墨瞳,縛愉忙不疊地挪開目光。
縛愉心虛問他:“夫君今日回來怎麼不派人早些知會囡囡聲?”
男人灼熱的目光炙烤着縛愉,她不自覺捏住裙裾一角的绫羅,又覺得自己此地無銀三百兩,梗着脖子又道:“這個時辰夫君應當用過晚膳了,囡囡方才散步回來,身上出了汗,先去洗漱了。”
說罷,踮着步子溜去耳房,縛愉趴在門上貼耳聽着外頭動靜,确定男人沒跟過來後,才舒了一大口氣。
在耳房裡磨蹭了許久,覺得君夙啟差不多應當睡下時,縛愉囤在水裡,伸出一截藕臂摸索着搭在屏風上的衣服,柔荑摸了個空。
遽然間她臉色微變,才想起進來的匆忙,竟忘了帶寝衣。
縛愉裹着綢布出來時,希冀着男人早已宿下,可偏生怕什麼來什麼。
當瞅到半躺在榻上翻動書籍的君夙啟時,往前的腳步急生生轉了個弧度,與男人向背而馳。
此刻卻沒有進屋時溜走那般順利,身後傳來男人醇厚的嗓音:“過來,囡囡。”
聲線平靜的無絲毫起伏,教她聽不出男人的情緒。
縛愉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他不會知道什麼了吧?
“我……我先去找件衣服,殿下先歇下罷。”說完拔腿就要逃離内室。
“寝衣在此處。”
“嗯?”縛愉回頭尋去,疊得規整的衣衫赫然置在圈椅上,隻是那椅子離床榻僅隔一步之遙。
她悄悄睃了眼床榻上的男人,後者未曾擡頭,始終神色專注着手中的書卷。
她鬼使神差般走近床畔前,指腹堪堪碰到衣料,腰肢被一道勁力攔住,一拉一扯間縛愉跌進君夙啟懷裡。
方才還握在君夙啟手中的書卷,不知何時已被擱在床頭,對上男人古井無波的眸子,縛愉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他今晚的異樣,他太安靜了,安靜到惜字如金。
立馬掙紮着從他懷裡起開,可腰肢被擒住,令縛愉動不得半分,心慌了幾分。
君夙啟察覺到她怵惕的眼神,斂了幾分冷意,可又想到她瞞着自己晚歸,将他的話當作耳旁風,薄唇緊抿。
下一刻縛愉聽到他說:“囡囡不必再多此一舉。”
聲音冷寂。
接着裹在她身上的綢布被大掌扯開,一時春光乍洩,不待縛愉反應過來,高大的身軀籠罩住嬌小的身子。
男人的動作談不上溫柔,可也卻稱不上暴戾,似有意折磨縛愉,薄汗滲濕細碎的發絲,使她感到十分難捱。
“我不在的時日裡,囡囡白天去了哪?”
喑啞溫潤的男聲在她耳邊炸開,伴随着混濁的呼吸鋪散在她的耳廓。
縛愉瞳孔劇縮,終于明白身前的男人打一開始就知道所有事。
他早就在案桌前等她回來,又明知曉她沒帶衣服沐浴,刻意将她的衣物放置在床榻旁。而自己如同獵物一般,一步步落進他布置好的圈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