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夙啟餘光留意到縛愉神情,兩世相處,自是猜出幾分她心底所想。
不想他們間因旁人引起誤會,似是不經意間開口:“囡囡,這位姑娘倒是眉眼與你有幾分相似,連姓氏也相同。”
“可容貌……與之囡囡,卻是半分及不上。”這最後一句自是貼着縛愉耳骨說的。 灼熱的氣息噴湧在她的敏/感處,一陣癢意沿着瓷肌下的血液鑽進胸腔,炙着心窩驟跳。
明明聲音輕緩到隻他們二人間可以聽到,可縛愉還是不禁朝縛芊芊的方向看了眼。
“你是女子?”
身份被男人點破,縛愉隻好向縛芊芊坦白自己為女子之身,僞裝成男子隻是為了方便行事而已,自己待她絕非有惡意。
“無礙的,縛姑娘行在江湖,實有難言之隐,況您就芊芊于水火之中,感激還來不及,又怎麼會不體諒呢。”
縛芊芊掩藏尴尬之色,直而視之男人,“隻是璟公子似乎話外有他意?”
縛愉也在回味他話外音,于是細看對方的眉眼,倒真是有幾分與自己相似,應該說縛芊芊愈瞧着愈像另外一人,可到底似誰,她反而一時想不起來。
君夙啟漫不經心道:“姑娘姓縛,可還曾記得過往之事?”
“芊芊幼時生了場大病,痊愈後過往之事什麼也記不得了。隻戴在脖頸上的玉佩上刻着名字,算是芊芊唯一訊息。”
那時她摸約九歲,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眉媽媽,眉媽媽隻同她說了名字,之後其他一概不言。
漸懂事理後,縛芊芊也探查過自己的身世,之後從眉媽媽口中得知,她原是被一對夫妻賣進驚鴻閣。夫妻二人行徑怪異,眉媽媽如明鏡般知他們并非縛芊芊生父母。且不論女娃衣着布料非尋常百姓所能穿得起,所謂龍生龍,鳳生鳳,單看女娃面相是個好胚子,那倆口子斷然生不出這等樣貌。可她幹這行為生,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說。
後來縛芊芊在驚鴻閣拔得頭籌,愈發得眉媽媽器重,眉媽媽知她性情,見她執着追問,也就托盤而出,是料定賤籍文書捏在手,也不怕人跑了。
再後來,縛芊芊也利用過不少人脈查自己的身世,可到最終一無所獲,漸漸她也就放棄了。
聽到此問,縛芊芊内心微顫,希冀眼前這位璟公子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早年曾聽聞縛老夫人的第二子育有二女,長女早年攜母去寺廟上香,後遇劫匪不知所蹤。”
縛愉霍然擡頭,盯着縛芊芊那張臉。憶起祖父在她年幼時提過一嘴,她的伯父早喪妻女。前不久她回京,府裡下人嘴碎也聽過縛蓁蓁從前還有個姐姐,隻後來沒了,至于原因,縛愉也不甚感興趣,也就不知其由。
這眉眼也有五分肖似縛蓁蓁,連名字也頗為相近,莫非縛芊芊是她大伯的血親?這個念頭一起,如野草遇雨在縛愉腦海裡肆虐生長起來,壓都壓不住。
可她前世記憶中,并未涉及到有關縛芊芊的身世,而縛愉也曾認定縛芊芊是一介孤女。
縛愉心思百回轉動間,凝眉對着面前女子道:“芊芊姑娘先随我等回府,恰好可去鑒明身份,如真是大伯的女兒,我也該喚你一聲堂姐。”
依着方才一番話語,縛愉對縛芊芊的身世心中已有了七分肯定,如若縛芊芊真是大伯女兒,有了這層身份,日後要嫁與君夙啟定要便行幾分。倘若縛芊芊不是……縛愉立刻停下念頭,沉寂下來。
而對于君夙啟對她的家世如此熟谙,縛愉不意外,畢竟失憶之人往往會多疑,向自己的護衛探聽一番便能知曉。
縛芊芊聞言緊了緊手中秀帕,佯作淡然輕聲應允下來。若她真是這位姑娘的堂姐,那身份應當不簡單。
她悄悄擡眉窺了眼縛愉身畔的男子,一身常服難掩渾身矜貴,他也定不是等閑之輩……
馬車一路向南行駛,隆冬時節,沿途草木早已凋謝,道上行人罕至。
他們趕路已有七八日,一路上太過順遂,這令縛愉神經越發緊繃起來,依着前世君夙啟帶着重傷回府來看,返京之路理應不會如此太平,相反這些日子的卻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安甯。
君夙啟何其敏銳,瞬息察覺她的異樣,誤作她失了憶内心如浮萍般不安,衣袍微動間,縛愉便被攏入男人懷裡。
她擡頭撞見熟悉的眉眼,一雙帶有安撫情緒的眼眸凝視着自己,令縛愉攢緊的眉梢微不可察的一展。
旋即又想到了縛芊芊,眼前這人不知怎麼想的,路過一商戶,又置了輛馬車,将人家姑娘安排到裡頭。
難不成他失憶連帶着将縛芊芊也遺忘了?除了這個可能,縛愉是半點也沒往别處想。
縛愉掀了簾往外瞧去,打眼不見一處邨居。再有摸約一天,馬車就抵達瞿胥谷。那地山體隐蔽,地勢突兀,是回京必經之路,若有人想在此設伏也極為容易。
他們來時先派了掩體入谷,折損了埋伏在此地之人的部分兵力。後他們混入商賈隊伍中,倒也僥幸地過了這瞿胥谷。
如今要回程,怕是早已有數批勁敵埋伏在谷,他們之前的法子顯然已不可行,想再過此谷勢必萬分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