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不出君夙啟所料,在他們騎馬馳騁到半途,接收到來自銀川發來的信号。
銀川在見到主子時,自知護主不力,回京後一番酷罰是避免不了。卻也恭恭敬敬不見半分遲疑,擇重點将有關主子娘娘的事彙報。
君夙啟睨了眼穿着縛愉衣袍的縛芊芊,目光如冰錐,令後者因原本身上沾染的寒氣更加顫栗。
“給本王搜山。”
事态嚴重,縱山間細雨如霏,寒意泠泠,張塬等人也不敢有不從,按照指意,将帶來的人分成幾隊展開搜山舉動。
原本纖雲不染的天際,此刻烏雲籠罩,雨線穿過密林落在山地,縛愉攏着裙裾疾馳在其間,腳步一深一淺碾過泥濘,鞋襪早在水潦裡濕盡。但她不敢停下來,後有勁敵窮追不舍,縛愉穩着心神,運轉内力,驅着身上寒意,往前逃去,又希冀着銀川盡快招來救兵,救自己于水火。
密林中霧藹泛起,遮掩着縛愉視線,倏爾她腳下不知被何物所絆,身體失去平衡,一陣天旋地轉,隻聞耳邊呼嘯的風聲,随後意識盡失。
“頭兒,瞿胥谷那邊的人失了手,夙王帶着大批人馬朝這邊過來了。”
一陣馬踏泥水聲由遠及近,為首之人看了眼濃霧遮蔽的林子,縱有不甘也不得不下令吩咐衆人撤退。
“籲~”駿馬通人性,乖順的停下四蹄。
銀谷:“主子,腳印到此處就消失了。看印子深淺許是離開不久。”
君夙啟眉宇間一片陰沉,身軀躍馬而下,墨眸微眯,環顧四周,視線在某一處密草停頓,疾步而去,玉指幾動,淩亂的枝桠上纏着一片破碎绫羅,直直映入他的眼簾。
君夙啟沉聲下令命衆人徹搜此處,最終在一處攲斜坡地上發現絲縷血迹,幸好雨勢不大,泥地裡的星零的印子依稀可辨。
看樣子縛愉被玉茗堂的人擒去的幾率少了幾分,但君夙啟緊蹙的眉頭并未舒緩,有血迹說明縛愉受了傷。
縛愉是被冷意席卷感官而幽幽轉醒,意識回籠,發現自己身在一座破廟中,身畔傳來細微聲響,側頸見着一張意料之外的慘敗面龐。
對方同樣被綁起來,模樣瞧着比縛愉還要狼狽不堪些,肩胛處正往外滲着血。
訝疑這人為何會出現在此地之餘,更擔心的是眼前自身處境。破廟内還有一人,面逞兇意,俨然是将他們綁來的始作俑者。看來追殺自己的黑衣人尋未果,撤離了。
“小娘們醒了?也好,老子也不用對着一具毫無意識的人做那檔子事了。”陳起沒料到自己從寨裡出逃,半路還能撿到個美人,臨死前享一場豔福。
“你可知她是何人?若你動她半分,事後也休得偷生。”一道虛弱的男聲響起。
縛愉聞言眼角餘光瞥過半躺在幹草堆上的戎桓,許是傷勢嚴重,血液流失過多,面色蒼白。
“哪裡輪到你小子說話,老子管她什麼身份,就算是宮裡頭的娘娘,老子今天就算做個風流鬼也不虧。你也不用着急,就在旁邊好好看着,等完事兒你倆說不定還能在陰曹地府裡碰見,續上一段情。”
縛愉不禁暗歎自己離京一趟甚是多舛,眼前的男子怕是亡命之徒,瞅着到了窮途末路,任何瘋狂舉動都做得出來。刺激他是起不到作用,唯恐适得其反。
趕在戎桓開口前,縛愉道:“本宮乃一國公主,是當今聖上最為寵愛的女兒,對本宮乃是有求必應。若非今日出行遭劫匪偷襲,隻帶一位護衛,本宮也不會受傷。”
“如今本宮遲遲未與其他護衛彙合,想必早已猜到本宮遭遇不測,估計護衛現在已經将本宮消失的事傳于父皇,正派人手來尋本宮。”
陳起乍聞,存有幾分猶豫,“你是當朝公主?”
縛愉的穿着舉止似是不俗,但陳起豈是好糊弄之輩,要她拿出自證身份之物。
“本宮的信物你一介鄉野之夫,莫非能夠識得?也罷,腰間的玉佩乃是皇室出品,可夠自證?”
戎桓掀起眼簾睨向陳起手中那所謂公主之物的玉佩,眼底浮起一抹興味。
陳起好歹也當了幾年山匪,劫掠過不少好物,憑着那些年的見識倒也依稀辨認出玉石稀有,出自宮裡。眼珠子骨碌一轉,一番計較上心頭。立馬換了副嘴臉,朝縛愉道:“若我放了公主,公主當如何報答?”
縛愉一聽心下松了口氣,有談判的餘地總比魚死網破來得好。遂傲氣不掩道:“你若現下放了本宮,便是于本宮有恩,跟随本宮回宮,賜你個一官半職不在話下。”
“隻是這些打發叫花子呢?”陳起是不滿這點恩惠。
縛愉心嗤這人心惡似豺狼,顧左右而言他,“本宮尚被綁着動彈不得。”
陳起:“我可以給你松綁,但你這侍衛可不行。不過我也不要什麼爵位,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在此寫書信派人送一萬兩銀票來,限時明日午時,若沒等到銀票……”
話沒說盡,但飽含威脅,于是隻見陳起從袖口間取出一個白色瓷瓶,拔了瓶塞,就逼着縛愉将其中藥丸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