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善更是稱贊她生來就是吃這碗飯的人,可是蕭十安卻開心不起來,隻得默默給她一個白眼。可憐了羅谷谷,隻得到低層去。
“以後你就叫姚姬,諾,你的牌子。”花善丢給她一個木牌。
蕭十安沉默不語,斜眼一看,牆角有個男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那人披頭散發的,苟着背,眼下烏青一片,看起來吓人的很。
蕭十安不明所以,猶豫地朝他笑了笑。
誰知那人卻像見了什麼似的飛一般逃走了。
“奇怪的人。”她輕聲說了一句。
新來的女子需要接受幾天正規的訓練才能出去接待客人,蕭十安也不例外。學這些東西對普通人家倒是沒什麼,卻把她們這些嬌生慣養的小姐們給為難壞了,但命懸在頭上也不得不從,隻得把氣咽回肚子裡。
蕭十安更是長這麼大,隻有别人伺候她的份,沒有她伺候人的時候,她憋着一口氣,有些怎麼也不肯學,就免不了斷水斷食的懲戒。他們不敢随意毆打這些女子,留下了疤痕不好伺候客人,畢竟她們是吃青春飯的。
這天她像往日一樣被斷了吃食,隻得到廳中晃晃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的活動範圍也僅限于此了,想不到她也淪落到這種地步。
“手腳不幹淨的畜生!”
蕭十安聞聲望去,之前偷看她的那個男人正被幾個奴人圍起來拳打腳踢,他蜷縮着身體,護住頭。
“住手!”她出聲制止。
幾人停下,“關你什麼事啊?自己還沒在這善花坊站穩,就想幫别人說話了?”他們嘲笑道。
“他做了什麼,你們要這樣打他?”
“他偷了廚房要給客人的糕點,手腳不幹淨,我們打他怎麼了?”
聞言,蕭十安取下自己耳朵上的耳飾遞給那人,“不就是塊糕點,我替他賠行麼。”
那人接過仔細看了看,判定是上等貨色後,輕笑了一聲,“這次算你小子命好,下次别讓老子再看見!”說罷,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待他們走後,蕭十安蹲下扶起那個男人,看清了他臉上的淤青和血痕,不免吓了一跳,“不就是塊糕點嗎?他們至于下這樣狠的手?你拿糕點做什麼?”
男子抿着唇,一言不發,隻是默默将頭低的低一點,再低一點,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臉。
蕭十安歪頭,疑惑道:“怎麼了?你不舒服嗎?需要找大夫嗎?”
他隻是搖了搖頭。
“你怎麼不說話?你不是……不會說話吧?”
“……”
一會兒,他才開口道:“我不是啞巴……”
他樣貌雖算不上好看,但聲音響亮清晰,明亮而柔和。
因為他可憐兮兮的語氣,蕭十安這幾天難得地笑了,“你一直不說話,被打了也不吭聲,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呢……”
他看着蕭十安明媚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滿是好奇。
“所以你為什麼要拿廚房的糕點?”她問。
“他們說糖是甜的,糕點也是甜的,可是我沒嘗過甜的滋味,就想吃一塊……”他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好像在說一件很丢臉的事。
“那你吃到了嗎?”
“沒有,我正要吃的時候,被他們抓到了,然後就……就被打了……”
她皺了皺眉頭,伸手撫摸他的背安慰道:“沒事,日子還長着,總能嘗到的,不急于一時。”
說實話她很難體會這種連甜都沒嘗過的感覺。她從小被泡在蜜罐裡長大,連苦都沒吃過多少,但是人的共情力是天生的,看見他落寞的樣子,她也隻能盡自己的力去寬慰他。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昭昭,但是嘛……現在在别人面前,你得叫我姚姬。”
“二百零七。”
“什麼?”
“我的名字,二百零七。”
“這算什麼名字?”
“我無父無母,從小在這座坊裡長大,我是第二百零七個孩子,他們就這麼喚我。”
“……你有給自己取過名字嗎?”
他搖了搖頭,“沒有。名字隻是個稱呼,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别的意義。”
“好吧。”既然他都這麼說了,蕭十安也不再說什麼。
“我得回去了,不然就要有麻煩了,哈哈……”她尴尬一笑,“對了,你的傷還是要去找個郎中看看,我看都出血了。”
她從腰間掏出自己的手帕溫柔地替他擦去臉上的污血,她的呼吸近在咫尺,男人的耳垂不由自主地紅了一片。
不經意間她擡眼,正巧四目相對,他的眼睛是那樣清澈,如一灣淨水,可以一眼望到底。而他正溫溫柔柔地盯着自己,他的眼睛像攝人心魄的妖魔,把她吸了進去。
“啊……”她慌亂地将手帕塞進他掌心,然後轉身離開。
隻留下二百零七呆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遠去的背影。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帕子,勾起一抹微笑,喃喃道:“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