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蕭煜安排好了回西珏的諸多事宜,卻是氣沖沖地回來的。
曦雪眼尖地上前為蕭煜斟了一杯茶,他擡手就将茶杯打落,她見狀隻得不動聲色地俯身跪地。
蕭十安将她從地上扶起,忙問道:“發生了何事?大哥如此生氣?”
他聞言擡眸看了一眼蕭十安,突然就卡殼了,緊縮的眉頭更深,良久才回了一句:“你不必管,安心準備回宮。”
她卻有些不滿,手一甩耍起了小脾氣,嗔怪道:“你總把我當小孩子,什麼都不跟我說,換作二哥,他一定會告訴我的!”
提起蕭程,他更生氣了,蹭地起身,“蕭程那個廢物,莫名其妙地把你弄丢了,你反而還怪起我比不得你的二哥是吧?”
她心虛地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偷看他,“是我求二哥帶我出宮的,怨不得他……”
他鳳眼一眯,沒好氣道:“是,就你二哥是好人,當初就應該讓蕭程那個廢物來接你,不是我行了吧!”
他氣不打一處來,都忘了之前生氣的原因,直插腰疏解心中郁氣。
蕭十安這才走過去拽了拽蕭煜的衣袖軟聲道:“我知道大哥對我最好了,不要生氣啦?二哥壞,不要二哥,大哥好,喜歡大哥!”她嬌聲嬌氣,用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盯着他,她知道這招對蕭煜百試不爽。
果然,他敗下陣來,軟了脾氣,溫聲道:“南樂這幫酒囊飯袋,竟造謠你身入風塵,早已失去清白之身,是西珏之恥……”還有更難聽的話,他不想再說,悄悄打量蕭十安的神情。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公道自在人心,左右我不嫁與南樂人,有什麼要緊的?西珏…子民可知曉?”她不在意南樂人的看法,可不包括自己的子民。
“恐怕是南樂人有意為之,此事早已傳回了西珏,人盡皆知。”說到此處,他冷哼了一聲。
“但恐怕要讓鄭始失望了,他想毀了你的名聲,讓你在風口浪尖上成為衆矢之的,可西珏子民并不買賬。他們現在聯名上書要求父皇出兵讨伐南樂呢,隻求還你一個公道。”
她這才安心地笑道:“隻要子民相信我,愛戴我,便足夠了,其餘的不必理會。”
“我西珏的公主,怎能輕易遭人诋毀污蔑?更何況是這些腌臜潑才。”他皺眉。
一旁默不作聲的曦雪也出聲道:“請殿下準許曦雪揪出幕後散播謠言之人,于市井小民前嚴懲以示國威。”
他冷靜了點,滿意地點點頭,“那便你去做。”
畢竟南樂經前一戰成為西珏的附屬國,他們對西珏有着内心的畏懼,最多也隻敢在背後說說蕭十安的是非,秉持着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料定他們隻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曦雪洞察這些人的心思,壓下了一切西珏的消息,回國的日期延後,他們卻不作任何反應,助長了這些好事者的嚣張氣焰。他們自信地認為蕭十安是被說的沒臉,才不敢回西珏,而他們身處南樂,不敢輕舉妄動,便愈發膽大妄為起來。
“我聽說西珏的公主,在善花坊待了幾個月,還得了個姚姬的名号。”
“可不是,我之前見過她,那身段,那容貌,啧啧啧……”
“真好啊,我也想嘗嘗這萬人之上的公主是什麼滋味,你們嘗過嗎?”
“哈哈哈哈哈……”衆人哄笑,其中不乏看熱鬧不嫌事大之人。
女人嫌惡,男人垂涎,将蕭十安“自尊”的外衣狠狠撕開,想要迫切地尋找她羞愧的狼狽樣,然後自以為是地高她一等,良好地認為,哪怕是公主也躲不過“名聲論”。
大街上圍了一群人,男女老少,有的憐憫,有的嘲笑,有的看似不在意,實則偷偷聽着滿足自己陰暗的心理。南樂人都一緻認為,女人的名節比什麼都重要,包括她的生命。
終于,曦雪掃視人群,一眼捕捉到起哄最兇的人,從樓頂飛身下來撥開人海,一把拽住那人的領子高高提起,然後冷冷道:“在場所有诋毀我西珏皇室成員之人,以我朝律例,當斬!”最後兩個字她放大了聲量,好讓整條街的百姓都聽得清楚。
被她捉在手中的男子像條泥鳅一樣不停掙紮,仍不死心道:“你們西珏的公主破了身,還指望着誰會娶她嗎?我們隻是實話實說,你們西珏再權勢滔天,也不能堵住天下悠悠衆口!”
此刻蕭煜帶着一隊人騎馬殺來,一聲“籲”後,他翻身下馬,抽出身側的
長槍利落地一擊捅穿那人的頭顱,頓時鮮血四濺,圍觀的群衆紛紛吓得退後一大步,更有膽小的已經暈倒,婦女忙捂住了小孩的眼睛。
蕭煜不緊不慢地擦去手上沾到的熱血,伸手提起那人的頭顱展示給衆人,百姓們紛紛黑了臉,驚呼一聲後在他陰鸷的神情下噤了聲。
曦雪漂亮的臉上也染了血漬,她不耐煩地從衣袖裡扯出一塊帕子仔細清理着自己,一邊還不忘觀察人群,維持秩序。
“第一,我妹妹從未失去清白之身。第二,你們南樂綁了我西珏的公主,辱她,毀她,非但沒有半分悔意,還拿她的名譽要挾她,這就是你們南樂人的素質?”他聲音铿锵有力,擲地有聲,同時散發着冷壓,讓衆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這第二條,不僅是在說這群好事者,同樣在指桑罵槐。
人群神情不定,有幾人露出恍然的表情,不知在想什麼。
頓了頓,他又道:“我不管你們南樂的習俗和觀念,我的妹妹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再怎麼樣,也是我的好妹妹,我西珏最尊貴的公主。你們這套受害者有罪,傷人者無罪,拿女子清白捆綁住她們大好年華的理論,恕本王難以理解。南樂女子本就處于水深火熱之中難以脫身,你們還想将魔爪伸到我妹妹的身上,逼她就範,是想表現你們身為‘清白之人’的自豪感,來展示你們高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