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方澤山,侍從都忙活着駐紮營地了,三國的王室子弟終于齊聚一堂。
令蕭十安沒想到的是,鄭重烨那個嬌生慣養的姐姐鄭汶兒也來了,她此刻全身上下都寫滿了兩個字“嫌棄”。
可迫于南樂王的威壓,她隻得規矩地向他們行禮,蕭十安也禮貌回應。
一道爽朗的笑聲傳來,是一道年輕稚嫩的男聲,“大家都别拘束啊,都坐,都坐啊!”
蕭十安好奇地從蕭程身後探出一個腦袋,想要看看這年輕帝王究竟長什麼樣。
來人看起來是個隻有十四五歲大的少年,被兩名大漢擡着,一隻手支在彎起的膝蓋上,意氣風發,睥睨生輝,舉手投足間散發着少年人的傲氣。他生了一頭可愛的微卷長發,眉宇間卻一股邪氣橫生,眼尾上挑,眼神犀利,臉頰兩側是暗紅彩繪,笑起來露出一對尖尖的虎牙。
果然百聞不如一見,這位小帝王滿身的傲然,不見一絲面對兩國君王的怯意。讓蕭十安略感驚奇的是他戴了一隻狼牙項鍊,肩圍一半的狼尾毛,華麗獸皮露出的每一寸肌膚幾乎都有猛獸圖案。
她沒紋過身,卻也知道紋身疼得很,這小少年當真是勇敢又狠厲。他對自己都這麼狠,也難怪他對臣民也這麼狠了。
宸王客套道:“北華帝君真是少年英才。”
陸存意一挑眉,又笑道:“西珏王客氣,坐。”
他随即赤腳跳在柔軟的獸皮毯上,随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躺在了座位上,其餘人也都紛紛落座。見到陸存意這麼豪放不羁的坐姿,鄭汶兒又是忍不住皺緊了眉頭,恨不得翻個白眼。
這一幕自然被陸存意捕捉到了,他冷笑道:“這位公主怎麼,可是覺得孤待客不周?”
她剛要發作,卻被南樂王按了回去,狠狠瞪了她一眼,爾後賠笑道:“我兒還是第一次出遠門,有些身體不适,帝君切莫放在心上。”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又換了個姿勢,依舊一副冷淡的神情,“哦,那怎麼辦?要讓孤找人來看看麼?”
鄭始連連擺手道:“那倒不必了!她就這毛病,一會兒就好。”
“哦,那就好。人别死在北華就行。”他嘴角一抹挑釁的笑。
“你!”鄭汶兒額頭青筋凸起,又要站起來發作,又被南樂王按了下去。
西珏這邊則是漠不關心地喝着茶,冷淡看着這出鬧劇。蕭允忍得辛苦才讓自己沒笑出聲。
陸存意又環視一圈,突然眼神發亮,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新鮮玩意。
蕭十安察覺到一道明晃晃的視線,擡眼尋去,便看到他正直勾勾盯着自己,活像一匹野狼看到了獵物。陸存意嘴角上揚,像是志在必得。
曦雪可不管什麼帝王不帝王,君主不君主,一個眼神冷冷瞪了過去。不止一道,像是四面八方都朝他射來冷箭,讓人背後發涼,見狀他也隻好笑笑收回眼神。而蕭十安雖然心裡不舒服,卻暗抵下了葉無常拔刀的手。
蕭煜擦起了紅纓槍,問道:“請問帝君,何時開始圍獵?”他眼中冷意毫不掩飾,好似不是在問何時圍獵,而是何時開戰。
陸存意懶懶地眯了眯眼,悠然道:“蕭大王子别急呀,今日天色已晚,自然是要等到明日。”
“那最好。”蕭煜冷冷回應。
見他口中明晃晃的怒意,陸存意也不惱,反而笑得更開懷。
回了營地,曦雪給蕭十安鋪床,怒聲道:“那北華帝君當真無禮,竟然就這麼盯着殿下,那眼神叫人不舒服。”
蕭十安見她比自己還生氣,又是感動又是好笑,“畢竟是個小孩子,我就不跟他計較了。”
她隻好軟了脾氣,一言不發。最好别起戰事,不然她一定親手剜了那厮的雙眼。
“我今日看那鄭汶兒好似藏不住自己的情緒呀?按理說,南樂的規矩比西珏要重,怎麼她身為嫡出的公主卻難懂這些道理?”
“回殿下,鄭汶兒從小被嬌寵着長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又無人敢管教她,于是就養成了這麼個藏不住事的性子。”她也是無語地歎了口氣。
相比之下……她又想到了鄭重烨,兩個天差地别的處境,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明明是一母同胞。
“今日看那個小帝君對南樂王和南樂公主的态度,看起來不像是結盟了。”她躺在剛鋪好的床上。
曦雪又去脫蕭十安的鞋子,“北華帝君性情古怪,喜怒無常,況且南樂本就弱小,向北華卑躬屈膝讨好也不是不可能。”
她贊同地點點頭。
“這是誰放的香薰?”蕭十安轉而瞥見一個精緻貴氣的香盤。
曦雪皺了皺眉,“不知,曦雪這就去處理掉。”地處北華,到處是北華帝君的眼線,萬一是什麼不懷好意的人點的危害健康的香就遭了。說着她便要去将香盤倒掉。
而她一出門便撞上了葉無常,“你來得正好,去查查這香,别是什麼害人的東西。”
他接手一看,道:“這是我放在殿下寝帳中的,連日颠簸,殿下心神不甯,夜裡總是翻身,這香能安神健體。”
難得地,曦雪欣賞地看了他一眼,“既如此,那我便還回去了。”真是奇怪,他明明在轎外,卻能聽清蕭十安翻身的聲音,聽力真是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