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蔣禹默默思索的時候,酒瓶口轉動的速度緩慢下來,最後對着姜嫄停了下來,姜嫄自認沒有什麼值得探究的秘密,她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真相這裡并沒有人知道,也就絲毫不擔心了。
倒是周圍的人看到酒瓶口對着的是姜嫄,隐隐躁動起來,幾個男生互相看幾眼,都蠢蠢欲動的。最後還是盧效先開口提出問題:“姜嫄,我們也不問什麼刁難你的問題,就想問問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就……理想型,這個應該不為難吧?”
相比于盧效對蔣禹直接了當的發問,他對姜嫄就溫和含蓄多了,可回答的範圍和方式也很靈活。
蔣禹在酒瓶口轉到姜嫄面前的時候就緊張地關注着她,在盧效問出這個問題後更是心弦都繃緊了,微微放輕了呼吸期待着姜嫄的答案。
不過姜嫄也沒有讓場上期待的各人等待多久,她一瞬間腦海裡浮現了幾個人影,卻又消失了。
姜嫄吐出一口氣,決定順着她内心模糊的一點念頭去描述:“他要是一個陽光一點,開朗一點,熱愛生活的人,也不需要有多優秀,要積極生活,和我有共同話題。世界上同頻共振的人很少,我還是希望有那麼一個能夠互相交心、彼此理解的人。”
周圍寂靜無聲,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大多數人眼底都顯現出驚異的神色,可能是都沒有想到姜嫄的理想型會這麼的……奇特,或者說是簡單,沒有家财萬貫,絕好樣貌,學曆啊這些要求,聽起來似乎隻是很簡單很普通的條件而已。
但再仔細地想想,就會發現其實沒有那麼簡單,陽光開朗是沒有對别人的惡意和擁有對自己的滿意,熱愛生活、積極生活是在遭受挫折認清生活的本質後還是決定熱愛它,這就是陽光、開朗,熱愛生活又積極生活。
而且還要與姜嫄同頻共振,他們之中有人可以真正地了解她嗎?在場上的大多數人都是看到了姜嫄漂亮的外貌,優越的家世,溫和無害的性格,那她的心靈呢?她此時在思考什麼,她有理想嗎,在為之而努力嗎?
他們都不知道,連蔣禹也不敢坦言說他真正地理解姜嫄。
蔣禹聽到姜嫄明确的回答後,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因為他知道姜嫄描述的人不是他,或者說姜嫄真的隻是在陳述他會喜歡的人,而不是因為有喜歡的人然後去描述他的樣子。很明顯,姜嫄并不喜歡他,蔣禹試圖去把自己努力往她的标準上靠近,總是那麼地不契合。
承認吧,他就不是她話裡的人,姜嫄不喜歡蔣禹,至少現在是這樣的,蔣禹早有預料,可心内還是忍不住發疼,嘴裡發苦。
那我對姜嫄又是什麼感覺呢?
蔣禹隐約感覺到腦海裡有一根細細的絲線牽引着另一端的答案,卻又藏匿在迷霧裡讓他一時無法準确地探尋到蹤迹。
盧效沒有想到姜嫄竟然是這樣一個回答,姜嫄所描述的一切标準和她南城姜家二小姐所擁有的一切完全不符合。但更奇怪的是他沒有覺得不合理,似乎這就是他所了解的姜嫄真正的一部分展示,她在叙述的時候神情向往,眼眸中漾起了絲絲微光,話是非常坦誠的實話,姜嫄就是實實在在地期待着這樣的一個人。
盧效以前就認為姜嫄是一個很奇特的人,在圈子裡十分簡單,交際小,愛好直,生活也樸實無華(雖然她的身份注定了樸素不了),可有時候又仿佛讓人看不透,霧裡看花,藏着點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
現在盧效可能知道了一點,姜嫄也是像她所說的那樣一個人,陽光開朗,她喜歡笑,笑得很好看,熱愛生活積極生活,哪怕她含有悲傷惆怅。
姜嫄和他不是一類人,幾乎沒有什麼共通點,但凡其中一個人換個身份,他們都是完完全全的兩條平行線。
盧效忽然驚覺他以前或許喜歡的從來都不是南城姜家二小姐姜嫄,而隻是姜嫄,就僅僅姜嫄這個人,不需要什麼外在的身份背景,是那個端着一張好看可愛的小臉故作嚴肅地告訴他不可以欺負别人,那樣是不對的,不然她就會很厲害地揍他的姜嫄。
他們換一個身份,盧效依然會喜歡姜嫄,可姜嫄還是不會喜歡盧效,哪怕一點點。
隻是姜嫄現在的同等的甚至是讓他忌憚的身份,盧效清楚知道自己和姜嫄永遠都是不可能的,還不如趁早死心得徹底,減少沉沒成本。
盧效擡起黯淡了許多的眼眸,不再顧忌地深深地凝視着姜嫄在昏暗環境下被彩色燈光照亮的側臉,像是還未成年的雄獅眼看着無力追逐到的獵物漸漸在面前逃去的心痛,和那還未被俗世規則冰冷的心所送出的一點美好的祝福。
姜嫄完全想不到場上一個精緻的蔣禹和一個野性的盧效兩個男生短短幾分鐘時間就腦補了怎麼多。或者說,不止兩個人,還有一個氣質溫潤和朗的陸溫譯也窺聽到了姜嫄的話,心底的機會逐漸成型,鈎織成一張巨網。
陸溫譯錯眼瞧見了怅然深思的蔣禹,另一個努力隐藏失意神色卻明顯失敗了的緊盯着姜嫄的盧效,心裡騰起一股莫名的煩躁。他再轉眼将姜嫄的側臉收入眼裡,所以,喜歡什麼陽光開朗,熱愛生活積極向上的人,還要能理解你的,是嗎?
但是,跟他又有什麼關系!他從來都不是那樣的人。陸溫譯抿緊了薄唇,臉色不虞,低頭将酒規規矩矩地擺放好就一言不發地出了216包廂。
“陸哥,215包廂我幫你頂了會兒,怎麼樣,東西找到沒有?”
“找到了,謝謝。我這沒有什麼事了,你去忙吧。”陸溫譯微微點頭,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和善感激的微笑。
“那就好。不過216包廂也就隻點了兩瓶烈酒,之前送進去一瓶朗姆酒,剛才送進去一瓶龍舌蘭,現在我也沒有事了,經理說我今天可以早點下班。嘿嘿!”
“嗯。你忙了好幾天了,早點下班也好。”
“那陸哥,我先走了。”白明偏頭看了一眼周圍,然後壓低了聲音好意提醒陸溫譯,“陸哥,你不願意的話,就小心點215包廂的人。”
“好,我會注意的,謝謝。”他淡漠的眼底有了一絲真切的暖色。
陸溫譯之前無意中瞥到了一縷淺紫色的衣角,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姜嫄,忍不住去查探一下。
他在215包廂應付了一會周意敏堅持不懈的糾纏,就想辦法脫了身,和去216送酒的同事白明,假言他之前打掃216包廂時掉了一個不貴重卻很重要的東西,跟他換了一趟服務包廂,如願地進了216包廂送一趟酒,再一次見到了姜嫄。
姜嫄依舊在和下午那個考場外精緻的男生貼在一塊兒親密地說話,陸溫譯看到了遊戲桌上轉動的瓶口就最後停在了姜嫄面前,接着她回答了另一個痞裡痞氣的男生提問的那個問題,也聽清楚了姜嫄的回答。
但是事情有點不對勁。
216包廂點了兩瓶烈酒,一瓶先送進去了,一瓶是剛才他送進去的,點酒的是一個女生,他當時隻關注着姜嫄,其他的人沒有浪費他多一秒的目光。
從小的經曆讓陸溫譯對别人的惡意十分警覺,他此時細細回想起來,似乎那個女生的行為不懷好意。年輕女生間的惡意,有時很簡單,很大可能是由于不可言說的嫉妒。
目标是姜嫄麼。
陸溫譯很想抑制住他好管閑事的心理,不去管姜嫄的事,比起什麼“英雄救美”“見義勇為”,他更擅長“鹬蚌相争,漁人得利”,在最恰當的時機摘取最甜美的勝利果實。可當他退出去,立在緊閉的216包廂門口,久久挪不開一個腳步。
忽然,門開了。
是意識不清醒的姜嫄和親密無間地半抱着她的蔣禹,姜嫄微微眯着潋滟的眼,似乎是醉得不輕。
蔣禹抱着喝醉了的軟綿綿的姜嫄,準備帶她去衛生間洗洗臉稍微讓她清醒一下,然後離開送她回姜宅。
本來他們沒有打算喝酒的,可姜嫄還是出乎意料地醉酒了,醉了的話,姜嫄會不舒服。他們都得承受姜洲的怒火了,當然主要是蔣禹,還有剛才包廂裡面的盧效和其他人肯定也都會受到姜洲的發難,一個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