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嫄費了點勁猜測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是誰,索性放棄了思考,這麼麻煩地猜來猜去還不如直接問呢!對方要是認識她的話,一定會主動開口的。
姜嫄輕松地擰開手裡的瓶裝水,率先遞到“皮卡丘”面前,“我還不太渴,你渴不渴?要不要摘下頭套喝口水啊?今天天氣很熱的!”
“皮卡丘”順聲轉頭看着姜嫄,似乎在思考她的建議,然後,圓滾滾胖乎乎的兩隻小黃手就放在頭套下,動作緩慢又不失熟練地摘下了頭套。
眉目如畫,清朗俊逸,額前的黑色碎發被汗浸了半濕,脫頭套的時候被微微帶得淩亂,飛揚而有朝氣。
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韋莊·菩薩蠻)①。少年風華,莫過于此。
反應過來後,姜嫄隐隐感覺到眼前的少年有些眼熟,她思緒轉圜了一圈,想起她在青雲酒吧見到過他,他好像是那裡的服務生。雖然她隻是瞥見過短暫的一面,當時酒吧環境也很昏暗,但是少年容貌過于出衆,隻消一眼,就能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他現在怎麼出現在這裡了?還穿着皮卡丘玩偶的衣服。
陸溫譯今天是來這裡兼職的,南城最大的遊樂場新開業,缺人手,天氣熱,給的錢多,他就來了。
按道理說,他這樣的容貌是不該穿上厚厚的玩偶服的,而應該充分利用顔值優勢來招徕顧客,隻是陸溫譯讨厭别人盯着他的臉看,因為他的臉而喜歡他,在他看來更是可笑,淺薄惡心得要命。
陸溫譯也能看出姜嫄在看到他的臉時一瞬間的驚豔,是很純粹的贊美,很單純的欣賞,就好似是在欣賞漂亮完美的藝術品,沒有亵渎占有的想法。
花園裡難得開出的鮮花,一枝獨秀,有的人喜歡花就要費盡心思地摘下它,留下滿地殘枝落葉,鮮花也終将會枯萎。而有的人喜歡花隻會想愛護它,偶爾溫柔地輕輕撫一撫它的花瓣,祈禱它在枝上生長地更好。
陸溫譯見過了太多想要摘花的人,醜陋不堪,乍然遇到一個想要護花的姜嫄,心頭都癢麻麻的,像是有可愛的小螞蟻不安分地爬來爬去。
對上姜嫄疑惑的眼神,不知道怎麼的,他就是覺得她認出來他,疑惑他現在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琢磨一番後約莫是昨天在青雲酒吧留下的印象。
姜嫄竟然還記得他,這個認知讓陸溫譯的心情輕快起來,燥熱也不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陸溫譯友好地揚起嘴角,顯出陽光開朗的樣子,禮貌地開啟話題:“我叫陸溫譯,陸地的陸,溫柔的溫,翻譯的譯,陸溫譯。你呢?”
他的聲音清透,像是冰了一夜的雪碧在陽光下打開後嘴裡嘗到的清爽,透心涼,心飛揚,連帶着姜嫄身邊的空氣好像也不是那麼幹悶了,熱風也突然不是那麼燥熱了。
“姜嫄,生姜的姜,女字旁加草原的原,原野上快樂的姜家女孩。”姜嫄自豪地說出了她的名字。
“姜嫄,果然是很好聽的名字,你的家人肯定很愛你吧。”陸溫譯眼裡劃過流星般的一點羨慕,很快就消逝了,恰好被姜嫄捕捉到了。
“嗯,我哥哥對我很好,你呢,你這麼好看,一看到你,無論如何,家人都舍不得對真正你生氣了吧,就算你很調皮搗蛋,他們也不會揍你的吧?”姜嫄看到了陸溫譯眼裡的羨慕,笑盈盈地開了個不過分的小玩笑。
陸溫譯情緒似乎低迷了起來,頭微垂下了些,在姜嫄看不到的角度眼裡切實地出現了不符合他陽光外表的嘲諷,呵!怎麼可能?他們恨死了自己這張臉。
“可能吧,隻是我父母都不在了……我現在沒什麼親人了,體會不到這種感覺了……”再次開口,陸溫譯的情緒已經低落了不少,聲音沉重。
姜嫄懊惱極了,她怎麼能在不了解情況的前提下就亂開玩笑呢?竟然好死不死地觸犯到了陸溫譯的傷心的事。
她就是新一代的話題終結者,最不會看眼色還亂開玩笑的笨蛋吧?
陸溫譯看到姜嫄懊惱失悔的神情,心下暗暗好笑,果然很單純,是個沒有經曆過什麼人間險惡的富家大小姐。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你不要難過,失去的親人無非回來,但是他們的愛一直都存在,你會越來越好的。”姜嫄發自内心地勸慰陸溫譯,同時也是在勸解自己,至于有沒有用,隻有姜嫄心底最清楚了。
“沒關系,已經過去很久了,現在我已經好很多了,隻是偶爾想起還是會難受一會兒。你不要自責,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跟你說出來之後,我反而好受了不少。你的安慰也很有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隻能依靠自己排解,剛才謝謝你。”陸溫譯善解人意地寬慰起自責的姜嫄,語氣真誠得不能再誠懇了,滿懷感激。
“好吧。但是……”姜嫄住了嘴,她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時之間也不能很好處理,既然陸溫譯已經不介意了,那還是别再提起來了,“這樣吧,相遇即是緣,我請你喝奶茶怎麼樣,你想喝什麼?”
“不用了,我不怎麼習慣喝奶茶。隻是我看你好像不是很熟悉遊樂場,我還有一會兒就結束兼職了,而且拿到了幾張遊樂場的優惠券,不如你等我結束,我帶你一起玩怎麼樣?”陸溫譯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姜嫄,飽含小心的期待提議。
“啊?這個,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姜嫄有點猶豫,她的确不熟悉遊樂場,更别說這個新開業的遊樂場很大很熱鬧,裡面的項目特别多,挺厚的一本宣傳冊和很大的一張遊樂場地圖,姜嫄挑的是眼花缭亂的。
“完全不會,我保證。我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也沒有什麼親近的親人了,假期這麼長,有時候挺孤獨煎熬的,姜嫄,認識你我很高興。難道我們現在不算是朋友了嗎?"
陸溫譯有點受傷,似乎會被她的禮貌推卻狠狠傷到的模樣,姜嫄也不好再拒絕惹他不好受了,隻能同意下來。
陸溫譯馬上陽光地笑了起來,驕陽少年,似乎沒有一點違和感。
他跟姜嫄互加上飛信好友後,兩人約定好說好,陸溫譯先去完成兼職,姜嫄先在宣傳冊上選好一些想玩的項目,陸溫譯兼職完就會帶她去玩。
姜嫄沒什麼意見,索性她也沒有什麼事,一個人玩可能也沒太大樂趣。更重要的是,通過剛才短暫的相處,她認為陸溫譯是一個熱心開朗又陽光的人,家境可能不太好,但是十分努力堅強,對待朋友真誠,長得也是好看極了,表裡如一地美好。總之,姜嫄還是很樂意和放心與他相處的。
未來的姜嫄再回想起自己今天對陸溫譯的評價,着實是十分地痛心疾首,除了最後一點長得好看以外,其他的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毫不相幹!真的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還是太大意了!
現在的姜嫄對陸溫譯感官良好,并且如約乖乖地等他兼職完,歡歡喜喜地擺弄着陸溫譯送給她的皮卡丘小玩偶。這個小型皮卡丘和剛才陸溫譯穿上玩偶服後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隻是大小的區别而已,都能看出可愛軟萌的感覺。
姜嫄覺得陸溫譯是真的很好,連兼職扮玩偶都能這麼地敬業,太認真努力了!
隻是單純的小羊羔在發現披着羊皮的狼的僞裝前,都是這麼信任狼的,可惜此時的姜嫄并不懂得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