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嫄轉頭望去,果然是李酉邢,他的身後照常跟着周銘——這個組合,他們應該是有工作上的事。
“是你啊,李……酉邢,一個朋友受傷了,我是來看他的。”
姜嫄發現李酉邢聽到她的話後似乎皺了皺眉,緊接着他走到了她的身前,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一時沒有說話。
姜嫄正疑惑他的舉動,同時感到隐隐的壓迫感和緊張感時,李酉邢才盯着她的眼睛開口:“你有受傷嗎?有沒有哪裡不太對勁,需要我帶你去看醫生嗎?”
“啊,我嗎?沒有沒有,我沒事兒,我朋友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要不是他,不然我也得全身纏上繃帶躺好久了。”
姜嫄語氣還是有些苦澀,想到躺在病床上虛弱的陸溫譯,心裡總是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愧疚感,她覺得要不是自己和蔣禹争吵,陸溫譯為了救她,他也不會受那麼嚴重的傷了,現在躺在那兒的應該是她姜嫄了。
姜嫄一定要承擔起應盡的責任,好好照顧好陸溫譯,直到他完全康複。
李酉邢的表情又恢複到波瀾不驚的模樣,仿佛剛才那個微皺眉頭,語氣關切的人不是他一樣,他稍微和姜嫄拉遠了一點距離(這讓姜嫄放松了一些),“是你的哪一位朋友?不用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他的行為你也決定不了,我會讓醫院裡的人多關照一下的。”
“他是601的陸溫譯,現在正和他女朋友周意敏在一起呢,或許你們可以現在過去看看,免得出事。”
姜嫄還沒來得及說話,蔣禹就先替她回答了,這其實有點反常,因為年齡差距以及從小相處的經曆,蔣禹其實一直隻把李酉邢當作姜嫄的長輩叔叔一類的角色(即使姜嫄并不認為李酉邢是她叔叔什麼的,同時她也知道李酉邢完全沒有要當她長輩好好教導她的意思,他們相處的時候更多是平等的身份)。
姜嫄能感覺蔣禹對李酉邢态度很奇怪,像是“憎恨又敬畏”這類的,微妙又複雜,總之是怪異。
但是也因此,蔣禹基本上在姜嫄和李酉邢的談話中不會插嘴打斷什麼的,此時這種似乎帶點敵意的插話還是第一次。
感覺到蔣禹奇怪态度的不是姜嫄一個人,李酉邢終于才舍得把目光從姜嫄身上挪開,微轉過眼去瞧這位連說話都帶着點敵意的蔣家二少爺。
這時候的蔣禹就不是在姜嫄身邊隻會顯露出傲嬌霸道的小錦鳳了,更加像是一隻要守護自己所有物的小野豹,他以隐隐把姜嫄護在身後的姿态站在了李酉邢面前。
李酉邢幽深的眼睛看了看蔣禹,挑了下眉,不以為意的模樣,既沒有把蔣禹放在心上,也沒對蔣禹帶着些敵意的話做出什麼反應。
他這副隻是看着調皮的小孩子打鬧的居高臨下姿态讓蔣禹很挫敗,是不是蔣芸也是這樣不被他放在眼裡?蔣禹憑着直覺抓住了姜嫄的手,偷偷觀察李酉邢,他表情果然不太對勁了。
蔣禹變換了一下手的姿勢,同時忍住心裡的激動顫栗,直直地盯着李酉邢逐漸危險起來的眼神,一點點地慢慢地和姜嫄十指相扣,掌心貼着掌心,手指抵着手指,青澀的感情也在互相傳遞。
因為一直緊緊盯着李酉邢的原因,蔣禹是憋着一股勁第一次這麼親密地牽住姜嫄的手,看到李酉邢表情逐漸不太對勁時,他心裡為自己以前的猜想終于有了一種“果然如此”的認定感,同時也抑制不住地為自己苦苦迷戀他的姐姐蔣芸苦澀起來。
這算什麼啊?
在蔣禹胸腔中的種種情緒作用之下,他反而忽略了姜嫄的感受,他沒意識到一直對男女行為界限比較分明的姜嫄,竟然沒有推拒這樣過于親近到親密的行為,也沒有發現姜嫄似乎紅透的耳垂。
這時的他和姜嫄看上去真不像隻是簡簡單單的一起長大的朋友,他的漫漫長路似乎也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困難,可惜他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憤恨和苦澀的交融情緒蒙蔽了蔣禹的眼睛。
也許早就有一顆青澀稚嫩的小種子不知何時落在了姜嫄的心上,在長久的時光灌溉下穿透了厚重的泥土,迎風微微招展着,想要破土長出嫩綠嫩綠的小芽,隻是還沒有人意識到。
哦,也不是。
顯然,李酉邢意識到了,隻是他并不為此高興就是了,反而臉色陰沉地可怕,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看着姜嫄和蔣家小子牽手什麼的讓他的心情并不是很美妙。
一時之間三個人沒有再說話了,李酉邢和蔣禹無聲地對峙着,即使蔣禹此時臉龐輪廓還有些稚嫩,身高也比李酉邢矮上半個頭,但并不影響他們仿佛勢均力敵的對決。
姜嫄則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微微低着頭,隻露出頭頂可愛的發旋和側邊紅瑪瑙一樣紅着的耳朵,她腦子有點發暈,不太搞得清現在的情況。
氣氛焦灼着,一觸即發。
突然不遠處一直觀望的周銘開了口:“蔣少,你說的是周家大小姐周意敏嗎?”他好像不清楚現在的局面一樣,接上了蔣禹剛才的話。
周銘的話像是輕巧地解開了不斷膨脹繃緊的氣球一樣,充滿焦灼感的氣氛就這樣漸漸平靜下來。李酉邢轉開了危險的眼神,又恢複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仿佛剛剛那個臉沉如水的人不是他一樣。
蔣禹這才意識到剛才竟然一直這麼親密地牽着姜嫄的手,手心裡已經出了一層細汗,濕熱濕熱的,他一時之間沒有多想什麼,慌忙撒開了手,臉後知後覺地紅透了。
“嗯,就是那個周意敏。”為了打破自己的尴尬,蔣禹趕緊回了周銘的話。
“好的,謝謝告知。”周銘沖着蔣禹禮貌地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了一旁安靜深沉的李酉邢,“李總,我先上去看望姜小姐的朋友,幫您安排一下?”
李酉邢漆黑的眼睛看了周銘一本正經的臉一兩秒,微不可察地輕笑了一下,“去吧,你要是想做點額外的事情,我也沒意見。”
“我沒想做什麼,李少,都是做的份内的事。”周銘的語氣染上些無奈,語氣似乎也有些微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