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淵幾步跨進水裡，跑到了姜嫄身後。
“姜小姐，火快燒過來了！離溪邊遠一點！”
“怎麼這麼快！周圍也燒起來了，我們這裡不安全！”姜嫄邊說邊拉着守候淵往中間的溪水深處走。
“這裡植被太茂盛了，小溪周邊都是容易燃燒的樹和草，我們繼續待在這裡的話就算有水不被燒死，也很可能會被嗆死。我們得往下遊走！”
姜嫄迅速地觀察了一遍周圍的環境，立即做出了決定，拉着守候淵就想從溪水中間往下遊的地方走。
守候淵反拉住姜嫄說：“姜小姐等一下，我們得在這裡留個記号，待會兒沿路也必須多留一些記号。”
“山火燒得這麼厲害，在外面找你的人無論怎樣都會進來救火。這片叢林太大了，下遊的情況我們也不清楚，得多留下一些記号方便别人來救我們。”
“你說得對！但我們在旁邊的樹上留一些記号就行了，不要離開水裡。”
姜嫄從清透的水底挑了一塊鋒利的石頭，用來在樹上刻記号。但是守候淵沒讓她去刻，他主動接過姜嫄手裡的石頭蹚水到溪邊刻記号去了。
小溪中間的水漫到了姜嫄的腰，深的地方能到她胸口，他們不太看得清水底的情況，走得十分艱難。
更别說守候淵還要去岸邊留記号了，被浸濕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再被風一吹，凍得不像話。到了岸邊刻完字，衣服被火烤得差不多幹了，又要泡進溪水裡。
這樣幾次的冷熱交加，着實不好受，還不如姜嫄一直泡在水裡，至少習慣了水的涼度後會比較好受一點。
“好了，守候淵，别刻那麼多了，已經夠了！咳咳！”在守候淵不知道第幾次要去留記号的時候，姜嫄拉住了他，“已經差不多夠了，溪邊燒得太厲害了，你不要再過去了！”
姜嫄說得沒錯，他們周圍除了這條溪以外幾乎都燒起來了，嗆人的黑色煙霧萦繞在岸邊，這裡可以留記号的幾棵樹上也燒得不輕。
“隻留了五個記号，而且樹會燒起來，記号很可能被燒掉。姜小姐，我再留最後一個，刻得深一點，然後我們直接往下遊走。”
若說剛開始守候淵帶着姜嫄還有些投機的私心在，可這點時間相處下來，他能感覺到姜嫄對他的關心。
這份關心與其他的任何東西都無關，隻因為姜嫄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本質上是真心換真心，姜嫄有心出去後幫助他，守候淵此時看着姜嫄驚惶的眼睛和凍得發白的嘴唇，也是真心想要她這個好心的嬌貴小姐安全逃出去的。
這也是守候淵混迹社會多年以來難得的一點真心實意了。
“守候淵，别去了，岸邊太危險了，我們直接往下走吧。快跟我走！”
姜嫄在有些湍急的溪流裡拉住守候淵，不讓他再去上岸邊留記号了。
守候淵被姜嫄一拉，正準備遊過去的動作被迫停下，沒防備地就摔進了水裡，狠嗆了一口水。他腳下突然又一滑，整個人栽進了水裡！
“守候淵！抓緊我！”
守候淵太瘦了，沒有足夠的重量支撐他在這急促的水流裡保持平衡，姜嫄隻能緊緊地抓住他，不讓他被水沖走。隻是姜嫄本身也不太站得穩，反而被帶得往後退了幾步。
“抓緊我，穩住自己，慢慢地往我這邊走過來。你那裡水流太急了，水下可能有陡坡之類的！”
姜嫄匆忙間抓住了岸邊大樹垂下來的一根粗壯的樹枝，勉強穩住了兩人。
守候淵也踉跄着挪了過來，頭發濕漉漉地黏在了他的腦門上，臉色發白，心有餘悸地抱着姜嫄的胳膊，像隻可憐的落水小狗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樣。
“謝謝你，姜小姐。剛才你本來可以不管我的，太危險了……”守候淵青紫的嘴唇在發抖，聲音顫顫巍巍的，“但是你還是拉住了我……”
姜嫄把胳膊抽出來，摟住守候淵瘦削的肩膀，簡直把他摟進了她被水泡得冰冷的懷裡，輕聲安撫他。
“你救了我，我救你是應該的。剛才你是因為想去留記号才摔進水裡的，你抱緊我，水裡情況不明，我們先留在這裡。”
姜嫄環視了一遍岸邊，大概有了想法，轉頭囑咐守候淵：“右邊岸邊燒得差不多了，待會兒我們慢慢走過去。”
餘光瞥見守候淵驚懼未定的模樣，姜嫄忍不住開玩笑緩解一下氣氛：“把那塊平地澆濕，上岸邊等着，趁着火還沒有完全熄滅，我們還能烤下火呢！”
守候淵也很給面子地微微笑了起來，重重地點着頭。
隻是他的身體還在發抖，顫抖通過懷抱傳遞到了姜嫄的身上，讓她也感覺越發寒冷起來。
姜嫄擔憂地皺着精緻的眉頭，守候淵剛才一直上岸和下水，身體的熱度一直不能保持，還不小心紮進了水裡，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再在半夜冰涼的山溪裡凍着估計會出事！
“守候淵，你是會爬樹的吧？”
“我……我會……會的，姜……姜嫄、小姐……”
他的牙齒都在不受控制地戰栗，清秀的眉眼濕淋淋的，在這麼冰冷的水裡他的臉色竟然開始微微發紅，更加像某種可憐的脆弱小動物了。
“你的情況可能不太好，我拉住的這根樹枝挺粗壯的，承受力應該還不錯，你人也瘦，先爬到樹枝上面去休息一下。”
姜嫄一邊摟住守候淵，一邊單手拉住樹枝往前走了幾步，給他留下足夠攀爬的部分。
“哦……姜嫄小姐，對不起，我沒有力氣了……”守候淵似乎迷迷糊糊起來，話也說得含糊不清。
姜嫄在水流中站穩後轉頭看過去，發現情況不好！守候淵半眯着眼睛，精神都不太清醒了！
距離他們下水最少過去一個小時了，就算姜嫄身體素質再好，現在也是勉強硬撐着的強弩之弓了，更别說身體素質很一般、又瘦得過分的守候淵了。
姜嫄再看了眼他，确認守候淵的情況是真的不太好，剛才還有些溫熱的身體也漸漸冷了起來！
她咬咬牙，艱難地把守候淵背到了自己的背上，一手扶着他不斷下滑的身體，一手拉住岸邊垂下來的樹枝，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對岸走，走得是萬分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