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本因睡不着覺,才翻看話本子解解悶的,這下好了,反而更睡不着了。
反正那本有辱斯文的本子楚婉是不會再翻看一眼了,于是她便陷入到了兩難的境地:
一是她睡不着,二是她腦海裡不斷播放着話本子裡的話語和其相對應的場景。
楚婉煩躁地揉了揉腦袋,本就雜亂的墨發這下更亂了。
她心猿意馬了半宿,覺得心中憤懑不堪。于是,聰明的楚先生放棄了掙紮,選擇喚一個人同她一起掙紮。
“系統。”她唇角輕抿,眼底還帶着一絲困倦之意:“這書,你可看過?”
系統沉默片刻,方才回應:
【正在看。】
一聽系統也投進了這本子中,楚婉瞬時眸子一亮,忙道:“有什麼感想?”
也許是她這一問太過寬泛,讓系統愣了神,又是沉悶半響,她才聽到回應。
【驢唇不對馬嘴。】
楚婉連連點頭:“我道也是。我與謝将軍,分明是知己難得的惺惺相惜,怎麼被這些寫手曲解了意思,寫一番番本子出來?當真是好不痛快。”
她說着,眉宇輕蹙,當即下床倒了一杯涼茶吃着:“說到這事,當年我與謝将軍初遇時,那匪人還将我看作鴨子…哼……”
說着,她忽地笑了起來。
“不知這些人都是如何生得腦袋,眼神不好,嘴巴也不饒人。”楚婉開始說道起來,渾身氣場都變了個翻。
她手中的茶水好似變成酒水,成了武俠本子裡的豪傑來:“還有謝将軍那些兄弟們……若不是礙着謝将軍的面子,我也想說道說道他們。我與謝将軍無半分關系,他們卻在衆目睽睽之下起橫,吵得我差點破口罵出來。”
“阿爾肯那少年也是,引得那麼一出。”說着,楚婉又飲了口茶水,潤了潤幹渴的喉嚨。她正要開口接着說道,忽地拐了個彎:“你怎麼不說話了?”
她忽地這麼一問,系統竟也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看…看本子。】
楚婉不耐地翻看本子:“好看麼?”
她快速掃着一行行戳眼的黑字,渾然忘卻方才不再翻看本子的措辭。
那一行行以書生楚亦視角說的句句情話着實讓楚婉嫌棄了個遍,“情話都講得這麼土味,這寫手還不如換我上。”
說完這句話,楚婉微微愣住了。
就算是情話土味,也不該壓過是“她”對謝允說的這上面吧。
楚婉捏了捏眉心,不知為何,心中愈加煩躁,手上動作也不停歇。忽地,她手指一緊,話本子便這樣摔在地上,仍赤裸裸暴露着那幾行字眼。
“雲鬓花顔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①
這一行字,如洪水猛獸般要将她碾碎、淹沒。楚婉手指不停顫抖,心中狂跳。
她阖眸,但這話語卻仍在耳畔回響。随之而來的,還有謝允那張好看到極緻的面龐。
楚婉瞬時亂了心神,臉龐漲紅,頭燒得暈眩。方才謝允在她頭頂說的話仿佛又到了耳畔。
他問:“可還歡喜。”
她答:“很歡喜。”
楚婉怔住了。雖然她知曉,這一句一言皆道狸貓,但在此刻,卻讓她如坐針氈,遐想不斷。
楚婉将頭深深埋入懷中,半響才紅着面龐,緩緩擡起。
“系統。”她輕聲道:“我好像,有些歡喜他了。”
又是半響,她才聽到系統淺淺的回音。
【歡喜誰?】
這聲好像有些急促,但楚婉現下心思雜亂,也顧不上這麼多了。她咽下堅定,坦然道:“謝将軍。我楚婉有些歡喜謝允。”
此時此刻,風好似又靜了。
楚婉沉吟不語,行至桌旁,拆除一壺酒,喝了起來。
窗外尚有群星閃爍,寂靜缭繞,放眼天邊,唯有酒水入腸的嘀嗒愁情。
薄唇被酒水辣得豔紅,楚婉擡眸靜望,旋即拿出碗來,倒上一杯,推至桌旁:“系統,若是你也能喝酒,那便多好。”
“這樣我們便可一起喝酒望星,暢叙幽情。”說着,她似乎是有些醉了,兩頰又加了一層紅暈,“可你知道嗎,我不該如此。”
系統的聲音輕輕傳來:
【不該什麼?】
“不該喜歡上一個人。”楚婉緩了緩,一雙眸子如沾滿了星子,“我現在,當是先生楚亦,而不是念着兒女情長的楚婉。”
也許,當初張煥便是思慮到這裡,才告訴她此生不可暴露女兒身吧。
天色很黑了,星星好像也有些暗了,她的步子虛浮,手中酒壺好似自己飛回了桌上,她也飛回了榻上。
窗子緊閉,一切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