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

“等我砸扁你，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傷的到你了。”

尹提再一次被柏水青的嘲諷buff拉了仇恨，他一張馬臉上鼻孔呼哧呼哧噴氣，也不盯着身上跳來跳去的那些‘跳蚤’了，隻一門心思暴捶那個月色人影，柏水青長得跟瑤溪越像，反而越能激起他的怒火，他一點也不會不忍心下手！就像柏水青先前說的，他們隻有一張臉相似，身形、聲音、姿态，一絲一毫都沒有相像的地方！這張相似的容顔，隻讓他這個‘骨灰級私生粉’更像殺死他！

尹提的攻擊一邊，狐妖們紛紛感覺輕松了許多，不再有時時刻刻命懸一線的危機感，但他們也都輕松不起來，反而都擔憂地看着柏水青的方向。他們不想死，也不想讓他死啊。

任然看見旁邊不言不語，平靜地垂着眼皮看着下方局勢的泠玉，又看一眼漸漸落入下風的柏水青，更是着急：“祭祀大人，你一定有辦法的吧，不然不會無緣無故就讓他們引尹提到神樹這裡，拜托你，快出手吧！”

“還不到時候，一切都隻能看神樹的了。尹提有一點說得對，他的力量太過強大了，所以他什麼也不怕。”祭司泠玉睫毛顫動，她的内心也十分不平靜。這個方法也許不太保險，也許會出錯，也許這些孩子，會白白喪了命嗎……

一切看神樹……任然頓時有點氣洩，這不就是賭命的說法嗎……她的人生中也有許多賭命的時刻，從那之後，她就發誓絕不接沒有把握的任務……雖然後面的任務都很危險，但對她來說，都是些熟能生巧、事前需要準備的工作……此刻看着柏水青陷入這樣的危機，她卻坐在一旁毫無能力地看着……這種滋味十分不好受……

看着戀人在自己面前随時有着丢命的風險，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聽殘酷的事情。但任然還是強逼着自己看着。即使柏水青看着開始疲憊了，即使他的閃避的速度開始慢了，即使他身上漸漸多了許多傷痕……她還是這樣睜大眼睛直視着……

她的視線，好像有那麼幾刻和他對上……她早上才剛拂過的黑發散落在他的雙眼前，他疲憊的眼睛透過淩亂的碎發，透過人群，透過這些吵鬧的危險的環境，直視着他。

他知道，她在擔心他。她知道，他不想她看着……

好像知道柏水青已有些力不從心，尹提的臉上浮現狂妄的笑容，醜惡的馬臉看着更令人生厭……現在場上确實有許多人恨他恨得要死……柏水青把族樹當作屏障，借此躲過一些攻擊。尹提的攻擊，便有百分之八十都落在族樹上了，一拳一個巨大的樹洞，身上沾的污泥，順着拳頭流到樹上了。但他毫不在乎，隻有百分二十的攻擊能打到柏水青又如何，他就是慢慢耗，也會把他的命耗完。

“呵呵，你怎麼不繼續嚣張了，我倒是想繼續看你剛才那副嚣張的表情呢。老是這麼躲着有什麼意思？有種就堂堂正正站在我面前和我打一場啊~”尹提嘴上不停叫嚣着，柏水青的不斷閃躲，讓他的氣焰更嚣張了……

“尹提——”

坑坑窪窪、受傷嚴重的神樹樹洞上、樹緣，隐隐泛着黑光，沒人能看到這一幕。見準這時機，泠玉厲聲一喝，聲音直直刺入尹提的耳朵，“你這樣對得起瑤溪嗎！她的軀體還埋在這棵樹下！你這樣，與毀壞她的墳墓無異！你趕快停手吧！”

尹提身形一僵，顧不上柏水青了，不可置信向他站着的這塊神樹園看去，妖怪的軀體，百年不化，瑤溪，他日思夜想的瑤溪就埋在他的腳下……他淩厲地急聲問道：“你不要騙我！我砸了這麼久，你現在才告訴我瑤溪在這？”……他的腦子還挺靈光的。

泠玉沉痛地垂下眼皮，好像不想再看到這片園子似的：“我有什麼必要騙你，神樹式微，力量漸漸減弱，無法再庇佑族人，我和瑤溪本該守在族樹下，用自己的血脈去補充神樹的衰落。可那個無情無義的女人，卻抛下全族和一個人類男子私奔，還死在了外面。我本來不願意管她，可她的軀體對神樹有用，我便将她埋在樹下。原本我想着，随便你砸了神樹毀了屍體，說不定等你發現了，還會因為心痛而受傷，可是……”

尹提再也聽不下去，他相信了，這種不言不語，借外人的手毀掉姐姐屍體，還一箭雙雕要重傷他的行為，完全是這個壞的流膿的泠玉幹得出來的事！他追求瑤溪的上百年間，泠玉就使過好多壞主意讓他受挫！他當下就痛罵道：“你有什麼臉借我之手毀掉瑤溪的屍體，還将她埋在樹下任由這破樹吸幹她的能量。說瑤溪和人類男子私奔無情無義，你和人類女子定情，還斷尾将力量送給一介凡人，難道就好到哪裡去了？我呸！你等着，等我把瑤溪身體挖出來，非扒了你的皮給她陪葬不可！”

尹提冷不丁丢出一個炸彈，炸的在場的人腦瓜子都懵懵的。這個秘辛，除了将它說出來的尹提外，在場的人也隻有泠玉自己知道了。狐妖們捂着受傷的軀體，一時間臉嚎叫聲都小了許多，全都驚疑不定地盯着居高臨下站在圍牆上的泠玉。

而離當事人最近的任然，更是瞪大了眼睛，在心裡抱着腦袋震驚大叫。什麼！他說的人類女子該不會是巫婆婆蒲晴吧！！斷尾……金色狐尾的法陣……完全吻合！！靠，原來，原來巫婆婆和祭司居然是情侶關系嗎！

估計對此反應最平靜的兩個人，除了事事都不感興趣，所以仍然淡定的站在一旁警惕着尹提的柏水青，就是當事人泠玉自己了。

陳年舊事被翻出，被全場目光聚焦，泠玉也隻是沒有表情的、或者說表情很冷地盯着地上埋頭挖洞的尹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