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三年未見的小女孩長大了,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但可惜……長歪了,掰都掰不回來了。
——當任然揣着娃拉着柏水青來到海連天時,看到海連天一片熱鬧繁華歌舞升平,尤其是,看到海連天近岸邊那幾艘華麗耀眼的畫舫時,如是想到。
“那可是臨海城第一美人朱眉的畫舫~素淨又華麗之至,當屬臨海城第一。”
“一個花魁,竟然有如此巨富?啧啧……”
“你當是為什麼,不就是某些敗家浪蕩子為了紅顔一笑一擲千金呗。”
周圍路過的行人三三兩兩聚在一團,偶爾眼神掠過那幾艘華麗畫舫,忍不住驚呼欣羨,有些人議論的聲音太大了些,就傳入任然耳中了。
她有一搭沒一搭聽着,莫名有種帶着娃娃和老公逛街的感覺。然後眼神一掃,看見了讓她嘴角直抽抽的事情,挂在腰邊的綠娃娃融融趁着路過的小孩不注意,一口咬掉了小孩手裡糖葫蘆最上面那顆……惹得人家娃娃一愣,然後哇哇大哭……
“它,它,娃娃吃了我的糖葫蘆嗚嗚嗚……”挂着鼻涕的小孩兒舉着少了一顆糖葫蘆的簽子,邊指着任然腰間的木雕嚎啕大哭。
牽着小孩的婦人納悶地往四周探看,對上任然真誠無辜的眼睛,和腰間那個古怪的木雕,果斷選擇揍了自家小孩的屁屁:“胡說啥呢,自己吃了還哭啥!”
被冤枉的可憐娃更加凄慘的扯着嗓子嚎起來了……
任然:“……”
等那對母子走遠了,腰間裡的融融眼珠子一轉,腮幫子一鼓一鼓地竊笑起來,偷偷晃了晃兩條懸空的小細腿。
任然掐住它腮幫子,氣道:“欺負小孩子算什麼本事,你想吃糖葫蘆我待會兒可以給你買,不許偷吃别人的東西!”
融融扭頭頂開她的兩根手指,抱着她的腰用腦袋蹭她,嘻嘻笑道:“我也是小孩子,剛出生1天的小孩子!”
任然噎住了,新手母親上任第一天,就感覺到孩子難教,這娃娃,才出生第一天就這麼會使壞了,跟誰學的!呃,莫不是自己和柏水青傳給它的記憶把它教壞了吧?好家夥,還真是凡是有利就有弊啊。
崽崽初現叛逆一面,早上還裝可憐撒嬌,現在确認變成父母親想要的娃了,就開始暴露出自己的叛逆面目了。可惡啊可惡。
沒等她想出個有理有據的教育方式,柏水青伸出一指,在融融口前一掃,聲音平靜道:“頂撞母親,無理強辯,罰噤聲兩個時辰。”頓時,融融先前一開一合的嘴唇,嚴絲合縫地閉上了,簡直像個忘了雕嘴的木雕了。它兩隻小細手捂着嘴巴,在臉上抓抓撓撓都撕不開嘴巴那條縫,眼裡瞬間包了兩個淚包,無聲地埋進任然衣服裡,不肯擡起頭了。
任然:“……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嚴父潛質。”下一句話,她偷偷附耳在柏水青耳旁說的:“這樣是不是太嚴格了些,它确實還是個剛出生的小娃娃呢,第一次教育,軟着點來更好吧。”
她可不是那種在孩子面前,掃配偶威信的拖後腿家長,不然随随便便就更改了隊友的決定,孩子知道了看她臉色,就不怕柏水青發脾氣了怎麼辦。
任然的聲音輕輕的,悄悄的,是在用氣音在耳邊說話,讓人癢癢的熱氣鑽進他的耳朵了,像個小羽毛掃着他耳道。柏水青不禁有種後脖子起雞皮疙瘩的感覺了,但面上還端着平靜又一本正經的臉色,也悄悄在她耳邊說:“你别把它當成真正的小孩,它隻是身體小了些,經曆的事少一些,才像個孩子,可該知道的東西,它腦子裡一點也不少。最要緊的事,是從一開始就要好好管着它,畢竟這是在人類世界,它身上有些靈力,而我們将來也不能時時在它身旁看着,便要從一開始就界限分明地告訴它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嘴上說的冠冕堂皇,一副慈父心腸嚴父手段的樣子,而實際上……柏水青輕輕掃視了仍舊埋在任然衣服裡賭氣的小木雕,目光裡沒有絲毫溫情,不過是依靠天生天養的靈性竊取了他和任然的鮮血、和交合之氣偷得一條魂氣的木精而已,若自己真把它當作親生孩子看待,才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