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用力的閉上眼,複又睜開,他有些頭暈。他還記得自己在北地的冰天雪地中,皚皚的大雪遮掩了父母的屍身,那一刻,他是跟着父母一道去了的。
結果現在是什麼情況?他難道不應該跟随父母走在黃泉路上的嗎?怎麼耳邊是鼓樂齊鳴,眼前是喜慶刺目的紅?
是什麼地方出了錯嗎?
“恭賀恭賀,姻緣天定,白頭偕老……”
“并蒂花開連理枝,新人鴛鴦壁合,恭喜恭喜。”
“祝新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
周圍吉祥喜慶的話一股腦兒冒出來,不絕于耳。
就在這時,有聲音高聲喊道:“新人一拜天地!”
沈沐還在發愣,直直站着沒有動彈,身旁有丫頭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道:“公子,拜天地了。”
沈沐被拉回神來,蓦然睜大眼睛,“拜天地……”
他一把拉開自己頭上的紅帕蓋頭,一轉頭,看到旁邊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他不由失聲道:“陶溪!”
就是這個人,與他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整整八年,便是化成灰他都認得。
他嫁給他,為他操持家務,不遺餘力助他讀書,科舉,最後一路科考進京,成為了一時間風頭無倆的探花郎。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好一個探花郎,成為了京城貴女們争相競逐的對象,就連公主都傾心于他。
也是因此,陶溪從此平步青雲,轉頭娶了公主,早就忘了他這個糟糠夫郎。
身旁的人聽到他的驚呼看過來,眼中似有絲懵懂之意,轉而又變得清明起來,擡手拍了拍腦袋,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來。
沈沐此時已經驚呆了,他怎麼會在與陶溪的成親現場,他應該早就被流放去了北方,死在了大雪紛飛的北地。
他們一家被流放,說到底還是因為陶溪,公主看中了陶溪,要他做驸馬,又豈會放着他這個原配的夫郎礙眼。
公主一個暗示,當然會有許多人為她辦事。
因此,他的家人被人陷害入罪,丢進大牢,在大牢之中,他們一家子受盡刑罰折磨。
這還不夠,等罪定下來,他們一家子被發配薊州。因為父母在牢裡刑罰過重,身體已經垮了,再到了苦寒至極的薊州,便再也支撐不住了,病死在了路途之中。
父母一死,他也沒有了生的希望,滿目倉皇絕望之下便選擇跟了父母一起去了。
隻是沒想到,隻一閉眼一睜眼間,自己突然就重生回到了成親當日,并且見到了他恨的刻骨銘心的陶溪。
他手緊緊攥着,指甲沒入血肉猶然不知。
周圍的人見到沈沐一把扯開了紅蓋頭,驚起一片噓聲。
“沈哥兒這是怎麼了?”
“啊呀!成親怎麼能自己扯掉蓋頭,這可不吉利啊。”
“這拜天地的吉時已到,沈哥兒不拜堂發什麼愣呢?”
“這親事可是沈哥兒心心念念求來的,現在這架勢是要幹嘛?”
“聽說今日的喜事還有給沈老員外沖喜的用意在裡面,怎麼?沈哥兒這是要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