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忙碌的籌備中,端午佳節如期而至。
這沈家家宴,男女老幼齊聚一堂,因着規矩,卻也是分席而坐。男人們坐于外堂右側,哥兒一桌則位于外堂左側,女人孩子們則都聚在内堂之中。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不多時,下人通報鳳甯縣主薄黃大人到了,衆人在沈老爺的帶領下出去迎接。
黃大人是個六十多歲的小老頭,倒三角眼,留着三撇胡須子,見到沈老爺趾高氣昂的點了下頭,便在衆星捧月中進了廳堂。
黃主薄大小是個官身,與沈家這樣商戶來往,自然是高高在上的。
沈家也不敢得罪,沈老爺這個家主也隻能陪坐在側。
“今日佳節,隻備了薄酒,還望主薄大人莫要嫌棄。”沈老爺笑眯眯的替人倒了一杯酒。
黃主薄到底是收錢替人辦事來着,他雖然盛氣淩人,卻也還好說話,“今日叨擾,沈老爺莫要見怪才是。”
“哪裡哪裡!黃大人能來,可是蓬荜生輝,平日裡大人公務繁忙,請都請不來,豈能算是叨擾。”
黃主薄四下裡看了看,心下未免有些奇怪。
沈二叔看他的樣子連忙詢問,看是否有不周之處。
黃主薄卻擺擺手,“本官從外面進來,外間暑熱甚重,為何一進廳堂竟有一股涼意來?”
“呃……”沈二叔之前也察覺到了,隻不過忙進忙出,也沒空去查看,現下聽黃主薄問起,也不知從何回答。
倒是沈老爺笑眯眯的道:“黃大人有所不知,這是因為廳堂四周放置有冰塊,故而屋内涼爽。”
黃主薄心中驚詫,“沈員外好大手筆,這個時候竟然有冰塊降溫。”
沈老爺搖頭,“并非什麼精貴物,是小兒沈沐與其夫婿弄來的。”
黃主薄與沈二叔已經驚訝得無以複加。
黃主薄隻從他輕描淡寫的話中體會到财大氣粗,炎炎夏日裡,聽聞隻有京中達官貴人們才能用得上的冰塊在沈老爺口中竟然不算什麼精貴之物。這真不是裝腔作勢嗎?
而沈二叔驚訝的是,這些冰塊是哪來的,花了多少銀錢?為何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沒有人跟他說過?
沈老爺看兩人驚訝的樣子心中舒爽,卻沒有表露半分,隻謙遜的道:“黃大人,日後得空,草民便給府上送些過去?”
“哈哈哈,這如何使得?”黃主薄很滿意沈老爺的玲珑世故,一邊推辭着,一邊對他的态度明顯親近了許多。
沈二叔在一旁搓手咬牙,黃主薄可是他特意請來辦事的,可不能讓大房拉攏了去。連忙說了幾句題外話,岔過此事去。
幾人客套了幾句,沈老爺便邀請入坐,畢竟最為重要的黃大人都來了,總不能怠慢。
就在沈老爺正要準備開席,有小厮前來禀報,外面有兩人上門,說是姑爺的友人,今日特來拜會。
沈家上門夫婿陶溪,身份是有些尴尬的。這種宴會,與哥兒們女人們坐一起都是不太合适的。跟主家男人們一道吧,他贅婿身份又低。
沈沐不管這些事,沈二叔問過一回,沈沐也隻是懶洋洋的回應,位次什麼的由沈二叔看着随便安排個位置就是,反正一個贅婿,也是無足輕重的。
沈二叔聞言,心中也是詫異,沈沐對于陶溪的态度似乎有些太過于冷淡了啊,根本就不像是之前死活都要嫁給陶溪的樣子。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沈沐新婚第二天便離家出去莊子上,好幾日沒有回來的事情,很快也都傳入他的耳中了。當時他還納悶,卻沒有多想,不過現在從沈沐的态度上來看,似乎事情并不是那麼簡單呢!
沈二叔對陶溪也是複雜至極,一開始他幫着撮合沈沐二人,主要是想沐哥兒早點嫁出去。
沐哥兒當時是非陶溪不嫁,他費盡心力,好說歹說,總算是讓陶溪點頭答應了這門親事。
然而,後來沈沐突然變卦,他原本以為陶溪是不會答應的,結果也不知他怎麼想的,竟然答應了。
隻因陶溪的點頭,他們二房經營了多少年的心血就白費。害的他們措手不及,一時半會連應對的方法都沒有。
雖然以當時的情形來看,怪不到陶溪頭上去,可是沈二叔就是對他心生怨怼,陶溪如果不答應,他們二房又豈會有如今這般被動的局面。
不過嘛,這也沒什麼了,今日一過,他多年的隐忍下來的惡氣都會一口氣全出了。
一想到此,沈二叔就滿面紅光,看陶溪也就稍微順眼了一點。因為沒有先例,最後沈二叔便隻能将他安排在外堂右側的末坐。
陶溪剛坐下來,周圍隐隐的打量目光就已經掃射過來了。
有人小聲議論:“你看那就是沈家招來的贅婿,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有他的位置。”
“今日這家宴他能入席,看來沈家大房對他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