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就意味着,你早就看見了我的命運,以及我最終的結局?
兩人之間的對話,顯而易見的陷入了僵局之中。沈夜北腦内那根名為“理智”的弦重新繃緊,讓他得以從愈發深邃的幻想中強行抽離:“我叫人給你煮些湯藥去,你先休息。”
說罷,他起身就要往外走。恰巧此時門房沖了進來,高聲道:“大人!宮裡送來了邸報!”
邸報?什麼事這麼着急,景福宮那邊竟然差人送到這裡來了?
沈夜北顯然也意識到不對勁兒了。不過他還是先吩咐門房去煮治療風寒的湯藥,方才拾起邸報看了起來。秦兵安靜地等了會兒,眼見他表情愈發凝重,心裡也就大概猜到了七八分:“公子,發生什麼事了?”
沈夜北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那張本就雪白的臉此刻愈發蒼白,冷漠的面容浮現出一絲略顯沉重的神情。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
“維新變法……失敗了。”
在真實曆史中,“戊戌變法”的失敗一直是曆史學界津津樂道的、可值深入探讨的一個議題。作為非曆史專業的秦兵,對它的了解卻也僅限于初高中曆史書上那點兒少到可憐的介紹,落在小說裡也就隻有寥寥數語……
個屁啊。
她這篇小說壓根兒就沒寫完,大綱也隻是寫了個模糊的故事走向,更多内容隻是停留在大腦皮層那裡:換句話說,正文還沒寫到“維新變法”這一章,何談究竟寫了幾個字?
不過她依稀記得,自己大綱裡隐約提及過沈夜北在京郊小站“甲子政變”後的去向:
被召回京都,被迫接管天機處,成為新一任閣主。
是的,“被迫”。因為沈夜北此人平生最恨被人脅迫——無論以何種方式脅迫,這其中,就包括“藥物控制”。
——後來,楚慕之所以能夠逼迫天生反骨、誰都不服的沈夜北效忠于自己,憑的正是當初蕭衍下在他身上的瘾藥,“神仙醉”。
而在正式成為天機閣主之後,沈夜北也就邁出了後世堪稱“反人類罪”道路上最關鍵的一步……
秦兵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臉色也愈發蒼白。沈夜北自然看不穿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便問道:“可是風寒之症加重了?”
“我,咳咳……沒有。”秦兵慌忙否認。
沈夜北也不再多廢話。他再次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恰巧這時門房敲門送進來湯藥,也被他順手接了過來:“還是很燙。你先喝藥吧。”
說罷,自己先替她吹了吹,又舀了一勺嘗了口,旋即皺緊了眉頭:“……”
秦兵:“公子這是怎麼了?”
沈夜北:“苦。”
秦兵:“……”
“不過冷熱剛好。”沈夜北遞到她嘴邊,面無表情地命令道:“喝。”
秦兵:“……”
剛起來的一點绮念,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愧是鋼鐵直男本男,少女心粉碎機啊混蛋。
告别了自己短暫少女心的秦兵,隻得歎了口氣,認命地一口氣喝了下去。沈夜北注視着她喝藥時的表情,忽然反問:“你……不覺得苦嗎?”
“是苦。”秦兵淡笑:“但這種程度,不算什麼。”
沈夜北的臉色瞬間就不那麼好看了。
這是什麼意思?是在諷刺自己不能吃苦麼?不對,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兒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小肚雞腸、居然連個小女孩兒的無心之言都無法容忍?不行不行,還是好氣啊。好想……
好想抽自己一嘴巴子啊。
叫你敏感多疑!叫你不像個男人!叫你小心眼兒!
沈夜北心底默默狠抽了自己幾耳光,臉上則微微有些泛紅,口是心非地幽幽道:“挺厲害的,佩服。”
秦兵:“……”
……不要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充滿奇怪的勝負欲啊喂,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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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馳道始于秦朝,是中國最早的“國道”,用于溝通全國,但一般專用于皇帝出巡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