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按照沈夜北的本人意願,托克遜慈善會醫院用蒸汽飛鸢帶來了設備和人員,準備為這位将他們從獨神教極-端勢力統治下解救出來的将軍做第二次取彈手術。
待昨晚基本的術前檢查之後,棕發棕眼的法萊西醫生聳了聳肩,有些嗔怪地用流利的漢語嘟囔着:“老實說,年輕人。如果不是之前被你的人警告過,我絕對不會做這場愚蠢的手術——不過,好吧!手術大概持續一個小時,幸運的話,你會好起來的。”
醫生唠唠叨叨地一邊念叨着毫無意義的廢話,一邊退了出去。對于他的話,沈夜北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時入夏末。沙漠地區,八月底的天氣比中原秋高氣爽的時節來得更早一些。風從大開的窗吹進來,并不十分輕柔地拂在他的臉上,因為幹燥氣候而皲裂起皮的皮膚并不能有太細緻的感覺,但……卻很舒服。
沙岚推門而入的時候,正看見眼前這樣一幕。
卧房中等待手術的男人神色平靜地微側過頭去,望向窗外一望無垠的天空。
和迪化城中初見之時的冷漠和高高在上不同,如今的“沈将軍”看起來,甚是溫和無害、平易近人。
沙岚輕輕阖上身後的門,蹑手蹑腳地走了進去。握着刀子的手微微向外滲出汗來,她甚至聽到了自己心裡擂鼓似的劇烈心跳——
“呀啊!”
伴随着女人壯膽似的尖叫,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徑直向他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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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
水果刀割破了手指,疼得秦兵皺了皺眉。
一旁本來還在講着葷笑話的朱五七這時才終于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忙關切地問道:“怎麼啦?這麼不小心。”
說罷奪過她手裡削了一半的蘋果:“還在擔心小白臉将軍的手術啊?别多想了,多想也沒用,老天要是真想收他,躲是躲不掉的。”
“……”秦兵沒再理會她說的話。在朱五七的大呼小叫之中,她掉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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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岚聞到了風中的血腥氣。
她緩緩睜開雙眼,正對上一雙深邃的、灰綠色的大眼睛。而她手中的匕首,此時正插在了他左側鎖骨下方——
然而,即便她已經用上了吃奶的力氣,可最終也隻是插-進去不足一指節而已,仿佛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給阻隔住了一般。
沙岚被這詭異的場面吓得幾乎是要再次尖叫,然而最終還是咬着牙欺身上前,攥緊刀柄拔-出來之後、對準他的頸部又來了一次!
……
秦兵敲了幾下門沒有得到回應之後,轉了一下門把手,卻沒想到從裡面鎖住了。
她扭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守衛,腦子裡已經來不及做出反應,人已經本能地退後幾步,然後對準門闆、飛起一腳——
木質門闆很不經踹。即便身形嬌小如秦兵,居然一腳就把它給踹開了。
她在飛奔過來看熱鬧的衛兵們跟過來之前,大步邁過倒在地上的門走了進來。幾乎是一進門,她就看到了握着匕首企圖刺進沈夜北咽喉中的沙岚,以及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擋住兇器的沈夜北。
“法圖麥·岚,你發什麼瘋?”
秦兵一把攥住了沙岚試圖繼續施暴的手,冷靜道。即便是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刻,秦兵的情緒居然都是極其穩定的,穩定到了反常的地步。
沙岚——法圖麥·岚,也意識到對方已經認出了自己,索性也不裝了: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們!”
她撕心裂肺地怒吼着,一邊與秦兵扭打起來!
秦兵個子太矮小,和接近一米七的岚相比根本沒有任何體力優勢,也因此在扭打中愈發占了下風。衛兵們試圖分開兩人,可又怕傷到秦兵,因此甚至連槍都不敢開。
“砰!”
随着身上重量驟然一輕,秦兵再擡起頭時,法圖麥·岚已經被“釘”在了對面的牆上。釘住她兩隻手臂的是兩條千機絲,然而還有一條千機絲……
穿透了她的耳朵上,并且,将她的耳朵撕開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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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第二次取彈手術如衆人所願,進行的非常順利。
直到下令向西部最後三城正式發起最後總攻之時,秦兵他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當初沈夜北為什麼甯可冒着死的風險、也要動第二次手術了:
拉赫曼尼死後,其子胡裡克迅速扛過老爹的大旗,集結各地逃出來的回鹘叛軍及烏茲侵略軍,退到了國境線附近。而據可靠線報稱,這次胡裡克甚至還将基輔羅斯拉上了他的戰船,要聯合列強之力準備絕地反擊。
——如此急轉直下的情勢,西征軍确實“不能一日無主帥”。
在大軍開拔之前,在衆将官的簇擁之下,沈夜北拖着病體走向戰俘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