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計劃。”
“……”
“說說他們怎麼一步步發展壯大、站穩腳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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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月前。京都城的沈夜北周旋于聯邦中央官場、各勢力間之際,秦兵則獨自來到陝州與甘州邊境的一個村落裡。
算到今日,她已經徒步走了幾十公裡了,已然累到想原地去世的地步。當地村民見她是個外鄉人,沒吃沒喝怪可憐的,便同意好心收留她吃頓飯,好歹填飽肚子再走。
“哎呦,娃子,你從哪裡來啊?”窯洞裡,飯桌前,坐在小矮桌對面的老農許老漢操着一口濃重的鄉音笑呵呵地問。他對面的秦兵,蓬頭垢面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倒不是她真餓成了這樣,這隻是“化形術”的效果。要知道,在“許家溝”這樣的窮鄉僻壤,任何流浪的育齡女性都會被娶不到老婆們的窮光棍兒生吞活剝。所以,還是做男人更安全些。
“我從東北邊境來的。”
秦兵沙啞着嗓子開口。她畢竟不是南方人,口音上做不了假,便隻能随便編個謊了。許老漢倒是熱情:“東北?那可老遠了。那兒是遭災了嗎,咋個就跑俺們這溝溝裡啦。”
秦兵隻笑笑,不說話。說多錯多,她索性就扮作啞巴,萬無一失。
許老漢是許家溝世世代代土生土長的村民,家裡婆娘早就沒了,三個兒子又都窮得讨不到老婆,地又被鄉紳地/主給低價兼并了去,如今就靠着給人當佃戶勉強糊口。東南沿海的繁花似錦、京都城的恢弘壯美,都跟他這樣最底層的老百姓毫無關系。
底層人,占整個聯邦百分之七十的最底層人,光是要活着就已經要拼盡全力了。
吃過飯,秦兵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口袋,發現隻剩下一塊大洋。她便将這一塊大洋塞到許老漢手裡,溫聲:“老人家,感謝你救命之恩,錢少了點兒您先湊合着,來日有機會再好好報答您……”
“唉,哎呦!”面對一元“巨款”,許老漢兩隻渾濁的老眼險些冒激光。他一臉想立刻把錢揣進兜兒裡的急迫,可手上卻不情不願地推拒着:“這,這不成!俺又不是為了圖報答才救你的,俺——”
“您就收着吧,本來就隻有一塊。”秦兵幫他收好錢,沒給他再“欲迎還拒”的發揮餘地。老漢讪讪:“這,這足夠俺一家吃好幾天大米白面嘞……”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的許老漢,這之後就愈發熱情地帶她在村四周逛了逛。
許家溝是個不大不小的村子,人口約莫兩千五百來人,幾乎都是世代務農的農民;這在整個華夏北方,也是相當常見且具有代表性的村落了。秦兵安靜地觀察着這裡的一切,目光最終落在不遠處有哨兵站崗的“營地”上:
說是“營地”,其實十分簡陋,裡面也是一堆大大小小的破爛窯洞。秦兵剛再想往裡看,就見幾個穿着窩窩囊囊墨綠色制服的男子向她走來。還沒等她有什麼反應,老漢就像見了鬼似的趕忙一把撈起她胳膊:“别看啦!快走!”
怎麼了這是?
秦兵有些莫名。她知道那裡頭就是新黨“野軍”在這裡的“基地”,但根據情報,野軍對當地百姓秋毫無犯,深受當地百姓愛戴——怎麼這許老漢像見了鬼似的?
“唉……”
等走出半裡地遠,許老漢才稍稍喘了口氣,然後才敢說話:“你這娃娃,膽子忒大!不知道那兒是野軍長官住的地方嗎?”
“……”
秦兵沉默半晌。她還真不知道這事。
難怪。
“大爺,我有點好奇。”她循循善誘:“不都說野軍特别好、紀律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還給老百姓均分田地嗎?”
向來絮絮叨叨的許老漢,這次罕見沉默了。
“屁嘞……”
他讷讷罵了句,随即後怕地閉了嘴。于是十幾分鐘後,秦兵跟着許老漢來到村頭西瓜地,在一群大爺大媽間坐了下來。
再之後,她就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哎呀。”大媽A擠眉弄眼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一臉八卦:“知道不?前陣兒俺背着大孫子從城裡頭回來,正巧碰見一隊野軍……”
大媽B一臉不屑:“這有啥新奇的?”
大媽A:“還沒說到精彩地兒呢!”她興奮得簡直要眉飛色舞了:“野軍身後跟着一群騾子馬呀什麼的。知道扛着啥不?”
“哎呀你磨蹭什麼啊!”“就是就是,少賣關子嘛。”……
大媽A在吃瓜群衆的萬衆矚目中,拖着長調子:“——大洋!”
她甚至誇張地用手大力比劃了下,眯起眼睛:“不是一摞,不是一箱子,而是幾麻袋……幾麻袋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