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松江南岸。
“沈先生!”“侬來嘞呀,老歡迎侬額呀!”
松江軍校旁邊,彩旗招招、人聲鼎沸。市民自發的圍觀和前呼後擁下,沈夜北輕裝簡從、衣着樸素,顯得十分内斂低調。然而骨相美卻不是服飾簡樸可以減色的,現場還是有不少女性小聲興奮的尖叫着,架勢險些就成了後世追星一般的場面:
“啊啊啊啊啊啊好俊啊啊啊啊啊!比白人影星都俊!”
“他看我了他看我了他看我了……”興奮的快暈過去的聲音。
“媽耶~!這兇殘的長睫毛和高鼻梁!”跺腳的聲音。
“我快暈了啊啊啊啊啊——”尾音詭異上揚的尖叫聲音。
面對這些追星族一樣熱情到狂熱的男女老少,就連沈夜北自己都難以理解。這種完全不合邏輯、無法用理性解釋的動物一樣的狂熱,令他自己都感覺詭異和荒謬。不過,抛開這部分人不談,其他市民的擁護卻有其合理的内在邏輯:
南北不同,自古有之。南方因其靠海、依靠外貿求生和發展的悠久曆史傳統,其民衆思維方式從來就與北方、與内陸不同。南方尤其沿海地區的本地人從來不信強權、不鳥官僚,實用主義和重商主義是他們的底色,一切形而上假大空的東西都會被他們棄如敝履,來自發達世界的海量訊息和最新式現代教育也讓他們受教育程度更高,頭腦也更清醒——
因此,也更清楚真正的“救星”是誰,敵人是誰,災星又是誰。
隻可惜,相比如今舉國上下的反對,僅松江附近幾個市郡的擁護顯得那麼渺小和無力。
可是他不後悔。甚至幾乎沒有人能夠想到,如今這一切正是他自己“求仁得仁”的。
“運籌帷幄,冒險犯難。毀譽由人,我命由我。逆天而行,直至身死魂消,或者天命逆轉。”
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秦兵,忽然想起自己在陰陽縱橫道本部看到的那本奇怪且神秘的“天書”,裡面對于降生為“七殺星”之人的描述就是這樣的。觀察着沈夜北此時此刻臉上那平靜得有些冷漠的神情,她忽然有了一種書中判詞被“具象化”了的感覺。
這也是一種很奇特的,令人安心的感覺。
她猶自思考着,“天書”中的主人公已經登上高台,面對下方熱情洋溢的民衆和各類媒體記者的鏡頭,再度開始了他從來都不擅長且極不喜歡的公開演講:
“松江軍事學校成立至今已有月餘,仰賴社會各界大力支持,目前已初步建成教學、理論研究、訓練與實踐制度。在此,沈某謹代表本校,向聯邦各界緻以最誠摯的謝意。”
“不過,沈某今日并非隻是為了說這些廢話而來的,所以下面進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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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鋒陡然一轉,底下衆人皆面面相觑。記者們倒是早已習慣了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風格,一邊小聲竊笑一邊各自開始在腦海裡構思明天早上頭版頭條新聞标題了。
“我隻說三件事。第一件,松江軍校建立的根本目的,是為未來華夏聯邦培養更多擁有現代化思想的軍事專才。請注意,我說的不是‘現代化軍事思想’——因為楚帝國過去七十餘年中體西用的失敗實踐已然證明,隻用‘術’而不用‘論’,必敗無疑。”
“第二件,松江軍校的基本教學框架,是在以現代化思想為指引,以複興華夏為理想基礎之上設計的。沒有正确思想指引的均對,連敵人是誰、在哪兒都分不清,何談能打勝仗;沒有共同理想凝聚的均對,連被敵人當槍使對付自己的同胞、當炮灰去填線送死都不自知,何談真正保家衛國?”
“至于最後一件,也是我本人對未來畢業生的最高期望。那就是,我希望你們從松江軍校畢業之後,無論進入哪個團體、組織,為誰效命,都能永遠記得——你們,是守護這個國度茲有與法治的最後一道防線。必要時刻,你們必須站在華夏公民而非頂層這一邊。”
“是,校長!”
軍校生代表當即轉向他,齊刷刷将軍禮敬成一道風聲。來自列強那些金發碧眼的記者卻不會給他面子,當即就起哄似的大笑起來:
“喂,親愛的校長先生,你該不會以為松江軍校的學生會是國民性強于普通華族人的存在吧?你們華夏不是有句古話,叫做‘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嗎,怎麼,鹽堿地上還能長出什麼好果子不成?”
發問的這位記者說的是大洋國語,卻操着一口濃重生硬的卷舌音。對他這赤luo luo近乎謾罵似的诘難,沈夜北也并不生氣,反而很認真的回答了他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