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能把沈夜北這條毒蛇當狗教訓的,也就隻剩他柳大總統一人而已。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想玩兒獅子老虎你要從它們小時候開始玩兒,長大了它們照樣聽你話。不信你試試?試試就逝世。(大霧)
沈夜北果然沒再說下去。張弘正倒也不生氣——他素來是個溫吞的性子,不會輕易因為辯論不過對方而發怒。見雙方都不再言語了,柳餘缺這才施施然坐上主座,掃視了一周沉默無聲的議員,咧嘴一笑:“抱歉啊大家,我今天是來旁聽的。不用在意我哈,繼續。”
柳餘缺,作為一個衆人眼中天真浪漫的“傻白甜”,其實在真正大事面前,心裡從來都跟明鏡似的。作為議會制國家的名義元首,他雖可以參加議會,卻不能真正幹預議會議政,更沒有投票權和表決權。
——他今天來,純粹是為了給沈夜北“撐場子”的,僅此而已。畢竟,讓老沈這個嘴既欠又毒、往死裡得罪人不償命型“暴君”,在戴罪情況下單槍匹馬跟整個議會硬剛,自己這個做義兄的,無論如何良心都說不過去。
“争吵無益。”張弘正向柳餘缺那邊點點頭,以示尊敬。然後他又看向議員席:“大家有什麼想法,盡可集思廣益。”
張弘正,作為舊士族和部分新興工商業主的利益階層代表,原本以為這些和他同屬一個陣營的議員會一如既往,站在他這一邊。可惜他錯了。
“均對國家化這事,宜早不宜遲啊。”“是啊,有道理。”“……”
這些議員放在楚帝國時代,大部分可謂“清流”。清流這個因為帝王平衡術強行分化出來的“利益集團”,如今卻居然背叛了代表他們的“領袖”——
是他在做夢,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柳餘缺自然也是支持均對國家化的。不過他不能再多做什麼,便隻能把注意力轉回沈夜北這個“始作俑者”身上。
老張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太保守了。雖說吧,無論誰(包括他柳大總統)在沈夜北面前都疑似有點兒過于保守,但保守成老張那個德行的,确實世所罕見。不趁着南方軍閥短期内被徹底壓制一舉将軍隊收歸聯邦,不快刀斬亂麻,必受其害。
問題是,如何能将聯邦對地方割據勢力的短期優勢化作長期的穩定局勢?
——也即,怎麼做?
在柳餘缺這邊的視角裡,沈夜北鴉羽似的長睫低垂着,顯然仍在心不在焉,甚至還翹着二郎腿、腳不自覺的晃來晃去,一副心不在焉又心事重重的樣子。他的動作很輕,踝上的鎖鍊也随之小幅度的抖動,卻沒發出任何令人尴尬的聲音。柳餘缺看在眼裡,心中卻不由回想起自兩人兒時起至今日的點點滴滴;越是回想以前兩人之間的情誼,他就越愧疚不安。
愧疚歸愧疚,不安歸不安。
特赦?哈哈,笑笑就算了。
“我且說說我的想法,抛磚引玉,供諸位參詳。”
或許是感受到了柳餘缺的目光,沈夜北終于停止了他那街溜子式的不雅抖腿行徑、恢複正襟危坐,同時正色道。柳餘缺忽然一陣釋然:或許這就意味着,沈夜北已經從最初“戴罪辦事”的羞恥和尴尬、甚至是對他那一絲絲隐晦的怨恨中,走出來了……吧?
沈夜北再次起身,将戴着手铐的雙手很自然的并攏放在小腹前。從背後看去,他的腰盈盈一握,細的堪稱驚人。雖是囚徒,可這位依舊實權在握的“人屠暴君”說出來的話,份量仍擲地有聲:
“鞏固南方軍政局勢,首先需要議會加緊立法,同時批準聯邦正甫組建臨時工作組,具體全權處理南方和西北戰後事務。”
立法?這題我會啊!
議員們集體松了口氣。他們雖然願意在大方向上支持均對國家化,進而依靠聯邦的集權來确保其祖宗基業能在新朝得以穩固綿延,可他們此前也擔心沈夜北會逼着議會直接面對與南方那些舊軍閥的劇烈沖突,可區區一紙象征聯邦态度的“廢紙”,他們還是能毫無壓力編出來的!
可是……
議員們雖既要又要——既要實質上支持均對國家化和新一輪中央集全,又要不承擔任何“陣痛期”的責任和風險。如今沈夜北提出了讓他們松一口氣的方案,可這個方案如果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真的有用嗎?
“整軍法。”
沈夜北淡漠的掃視一周心思各異的議員們,随手将放在桌面上的文件拿了起來:“這裡已經撰寫好了基本框架,具體如何拟定條款,各位議員先生可自行決策。現在說下一議題。”
現場一片死寂。議員們的腦子還沒轉過來——
不是。這厮不是在坐牢嗎?
立法不該是議會的活兒嗎,這貨怎的坐牢期間給“代勞”了?
沈夜北不等衆議員反應過來,雷厲風行開始推進下一議題:
“第二件事,金融和經濟發展路徑。這件事不能再等了,否則無需等到外敵分裂、内賊作祟,聯邦挺不過明年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