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一個聲音叫着熟悉的名字。

沈佑？沈玫循聲擡頭。

哪有什麼沈佑，隻有一個男人望着她。

面前的男人，身上套着淺色的針織毛衣也蓋不住其體形的消瘦。瘦削的臉上盡是疲憊，眉眼間有些焦慮，眉頭也一直無意識地皺着。望着她時，眼底是疑惑和焦慮。

手上拿着一件工作大褂，看樣子像是這裡準備下班的工作人員。

沈玫一下就瞧着他了。

因為他明明樣子很年輕，頭發卻泛着銀灰色。比起常人深色的頭發，太引人注目了。

憔悴，太憔悴了。

看吧！早就跟老闆說了，他媽的要重視Work-life balance吧？以後把這人拉到老闆辦公室直接當模闆：你看上班上多了要把人整神經，就會變成這樣！瞧瞧這人上班都上瘦了，頭發也上白了，人也認不清了。

他真的，我哭死。

沈玫沈佑兩姐妹差幾歲，不是雙胞胎，也沒有平等平均繼承父母的顔值，除非是長久的熟識能夠在兩人的五官之中看出些相似，大多數時候，兩人在外更像是同姓的堂姊堂妹。

也許因為這人認識沈佑，而她今天出門随手拎走的正是沈佑的外套——沈佑這兩天沒回來，沈玫就把兩人髒衣服混在一起扔洗衣機，挂在陽台風幹，今天出門随手拿了沈佑一件五彩斑斓的全黑夾克，别說，穿這出外勤，舒适度還挺好的。

沈玫望過去，兩人視線相對。

沈玫挑眉睜圓了眼睛，看，看什麼看？

望見沈玫，對方眼神停滞了一下。

有的人是這樣的。認錯人的時候自己會比較尴尬。

“認錯人了。”沈玫又切換成禮貌地笑容。

沈玫趁着對方呆滞的一瞬打量了他的樣貌。

有點陰柔，但還有點好看呢。

“不好意思。”對方語氣仍然平靜。

沈玫分明讀得出他在壓制着情緒。

對方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盯着她。

沈玫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微睜大了眼睛示意他有什麼問題。

“需要幫忙嗎？”對方問。

沈玫确實還沒找到正确的操作指南：“額……”

那個人并沒有離開，走了過來，朝她伸手：“手機給我。”

對方面色很冷淡，但也許是工作習慣，他自然而然地向沈玫伸出手。

沈玫把手機遞出去：“嗯，就是，我幫人取藥，需要委托碼。”

“沈佑的。”對方的聲音不鹹不淡，不是疑問句。

“嗯。”

沈玫看着他低頭操作自己的手機。

被認成沈佑了啊。

和沈佑很熟。

難道穿着老妹的衣服，也是一種菀菀類卿？

很顯然，他和沈佑很熟，可能很熟悉，熟悉到，說不定他也認識自己。

沈玫讓自己不要想多。這種傻瓜式基礎操作，他們可幫可不幫的。可能他隻是樂意出手幫忙的類型，在這裡每天這麼多人，肯定也不是一次兩次。

他操作熟練，很快調出了委托碼，拿到引導台，掃碼登記。

沈玫注意到他挂在胸前的工作牌。

林齊琛。

“謝謝。”沈玫接回自己的手機。

“沈佑，xxx藥物，對吧？”對方确認信息。

沈玫也沒留意到底是什麼東西，反正點頭就是了。

要是弄錯了就是沈佑自己弄錯的。

“你在這裡等着。”林齊琛說。

另外有工作人員進去了。沈玫就跟着林齊琛站在原地。

她以為隻有幾盒藥，那樣可以輕便地放進她的小包，她再照常回家。

結果等工作人員從房間裡拿出來了一大購物袋的量。把她吓傻在原地。

這麼大一袋，太占空間了。

坐地鐵會被壓成蝦餅吧。

“這、這都是嗎？”沈佑買了這麼多？

“嗯。”林齊琛的語氣，像個機器人。

“你怎麼不說有這麼一大包——！我等會還想去WW廣場買東西，地鐵好不方便，出租過去好貴的。”走出幹預中心門口。沈玫就把東西放在地上開始和沈佑打電話念叨。

這比月底超市采購還多，要重不重、說輕不輕，藥盒還很臃腫。沈玫恨不得把每一個藥盒全部拆開，把藥片全部摳出來，壓縮空間裝走。

“啊哦，我一直是一次囤很多啊……這樣不用反複跑……忘記和你說了……那你就坐出租嘛。”

“哎……我又不像你晚間出租可以報銷。現在高峰期，帶上堵車，出租超貴的好嗎。”車費也不至于貴到肉疼，沈玫隻是單純地要和沈佑發發牢騷。

“啊喲，你坐出租，回來我給你報銷～mua，好吧？”

林齊琛離開幹預中心，從她身邊經過，看了這個對着手機吵吵鬧鬧的沈玫一眼。

“呃，剛才謝謝啊。”沈玫瞧見他冷漠的眼神，電話都來不及挂，再道謝一下。

“嗯。”對方簡單地回應。

話好少。

按字收費嗎？

“不說了我先挂了啊，我去打車，又重又遠的。給我報銷雙倍！”沈玫假意訓了沈佑，挂了電話，準備開始打車。

“很多嗎？”一個聲音響起。

林齊琛并沒有走，停在她身邊聽她發瘋。

“不太多……額，嗯，其實還是比想象的多點。”話在沈玫嘴裡繞了大半圈。

“我可以送你去WW廣場，”林齊琛頓了一下：“順路。”

“真的？”

“真的。”

“那好啊？謝了。”沈玫毫不猶豫地回複。

林齊琛點點頭，隻是他的車停在外面街邊，要讓她跟着走兩步。

沈玫一點都不在意。對方都邀請了耶。為什麼要拒絕？

沈玫可不在乎這種客套，如果誰說了什麼假模假樣的話，她會順着竹竿往上爬的。隻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而且，這個人——憑沈玫的直覺——一點都不危險。

正經工作，還認識沈佑。最重要的是，看樣子………和沈佑關系挺好的。

好吧。

也許他和沈佑關系沒有想象中的好。

從他無數次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樣子，她就應該發現，他和沈佑關系可能有點複雜。

她有一丢丢的後悔。

林齊琛開車，沈玫連連感謝着地後排落座。

本來想蹭個僞熟人的車子，再順着沈佑的話題，多攀談幾句了解下。

不過，沈玫每次透過後視鏡看他的時候，都能對上對方的視線，他不太友好的眼神裡，總是有一點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