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原來的沈玫發生過變故，即使想開始普通的生活，随時可能有人進入她“現在的生活”主動挑起過去的事情。

他無法隔絕，沈玫也很難避免。

如果沈玫完全不知情，如是說錯了什麼，隐患很大。

林在發覺沈可能是另一個人的時候，一直猶豫不決。

如果是原主的失憶，他應該如何處理；如果是另一個人——為什麼會有另一個空間的人來到這裡，她知道多少，不知道多少；她是敵是友，是否值得共享這些秘密。

沈玫幹笑：“……那你很信任我。”

她很奇怪，為什麼對方不會把她當做潛在的危險人員。

林卻隻是回應相信她不是。

一種感性，主觀，毫無論據的判斷。

“想了想，事已至此，你也必須要知道一點。”林也很無奈。他也不知道怎麼做更合适。

不管他出于什麼原因，對她相信幾分。

也不管是為了守住秘密，還是為了單純地保護無辜群衆·沈。

“如果你信任我……那我還想問。沈玫到底是做什麼？她真的有特殊能力嗎？是什麼？”

林齊琛可見地皺眉。

“那天吃飯時……如果我要扮演她，至少得知道她的能力吧？”沈玫順竿爬。

“……她隻是腦子比較活絡而已。”猶豫了一會兒，林齊琛才開口，“關于異能的認定，确有一套單獨的評估認定方法，沈玫确實也算通過了要求，但從個人來說，我從來不認為沈玫的能力是異能——頂多是天賦。”

“嗯……”沈玫也眉頭緊皺，表示不能理解。

“就像，你可能通過了一場考試，但隻是應試得了好分數，實際并沒有理解和學會知識點。”

“異能的認定也這麼水嗎？”像她上學時愛如潮水水成太平洋到了期末變身黃金礦工瘋狂撈人的教授？

“隻是一個比喻。認定很嚴苛。她隻是能通過考試而已——因為一旦被認定異能者，待遇會極高……終身，”林齊琛比劃了一個升高的平台，“能夠認定到異能，挺好的，但從本質上，我不覺得。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當時讓她去做認定是否正确……”

“待遇……”

“對，沈家也隻是普通的家庭條件吧。如果有異能的收入，至少從經濟上可以跨越很大一步。”

對于林齊琛的猶疑，沈玫想也沒想：“身為異能者，有很高的待遇，那不是好事嗎？”

林齊琛卻沒有回答。

從一個普通社畜的角度來說。

當你從驢，變成了核動力驢，精力更旺，質效更高，多勞多得，不是好事？

就算苦一點……苦一點就苦一點吧？！錢到位了啊！

對吧？

或者異能者們有什麼隐情？

看着林的臉色，沈玫試着問：“特殊能力，本身，有壞處嗎？”

“……沒有。”

沈玫突然反應過來，靈光一閃：“你們……不是壓榨員工吧……”

林苦笑了一下：“……不會。”

“那你下了班在家還……”沈玫指着這些儀器，覺得林有些欲蓋彌彰——把設備搬回來，在家還能7×24小時自願上班——居然還沒有壓榨？！

林輕輕搖搖頭：“那隻是我個人愛好而已，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隻能說兩種可能。

一、林齊琛被洗腦得可以。

二、林的社畜程度相較于她已經high level了——當然工資也會high level。

不管工資多少，這種24小時上班的精神，respect。

沈玫沉浸林是高級牛馬這一事實中緩不過勁。

林齊琛主動開口：“其實她沒什麼特别的能力，隻是單純腦子好使，不過後來……現在你在這裡，就假裝是意外之後，平常人的樣子吧。”

回歸均值？

“好吧……那我沒問題了。”對于林的半遮半掩，沈玫聽不出更多真相，算是接受。

林齊琛清了清嗓：“那我就繼續說剛才的第二個事情——

“不管你覺得是商量也好，提醒也好，命令也好。

“我的請求。

“不管結果如何，對你而言——現在你是安全的，平安的——我希望盡可能維持原樣。

“我無法确定找到她，也不能找到你回去的方法。

“你在這裡，工作也好生活也好，你也提過，這裡和你過去的一切都相差無幾。現在你也很正常，那就這樣正常生活下去。

“這是我的請求。”

“原樣……？

“你的意思是，不回去。”沈玫聽得出他委婉的意思。

“是的。”

“為什麼？”

林齊琛定定地望着她，沈玫如坐針氈。

“——如你所說，你不屬于這裡。那就一定來自另一個世界。

“那你來自哪個時空。

“你是怎麼來的。

“原來的她去了哪裡。

“往返的探險組都會裝配保證安全的設備和空間容器，除了任務需要的檢測和采集，也必須随身攜帶最低限度的行動推進裝置、通訊定位和極限維生物質。

“她不在，而你來到這裡，一如平常——過于安全和随意了。

“坦白說，我不知道要怎麼做到。

“而且每一次時空跨越的風險都是全新和未知的。

“如果是空間跨越，即便僥幸安全地互換了身處之地，即使這一次成功，也無法保證下一次順利。

“如果你們能夠正常地生存在自己的世界，我的想法，就這樣也不是壞事。”

極度保守，就像沈佑說的那樣。

沈玫不死心：“如果我非要呢？最壞的結果……就死掉？”

“那是最正統的壞結果……如果你失蹤在哪個時空，某個混沌……扭曲之處也很正常。”

沈玫屏住呼吸。

“即便是探險組，失蹤的案例，很久以前，确也有過。”

聽聽都冒冷汗。

林齊琛語氣平靜，但每一句都讓沈玫心驚肉跳：

“我想說的是，不管你們需求如何，你們的想法……我要做的——現在隻有你在這裡，那我就要先保證你的安全。

“任何世界都不會接受同時存在兩個相同的人。

“也不能讓人知道你不屬于這裡。

“憑空出現的……增加的人會引起更多恐慌。

“這很危險。

“這種事情，即便無關虹域，無關異能，你也一定能理解。

“要麼你永遠存在，要麼她安全回來的同時你安全回去。

“但我想不到方法…也不想挑戰這種概率。”

“這是一個，大家都不知道的意外。”沈玫總結。

“我們兩人在虹域參與的所有實驗，沒有發生過意外。”林齊琛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

“不能讓人知道原來的沈玫不在，我是另一個人，因為這代表出現了一個新的未知時空。”沈玫接續着林的話。

“是的。”

“這會不會說明你們之前的是時空探索有bug？”

“……可能會。”

“但還有一點，你會變成一個‘例子’。”林齊琛補充。

意外的時空跨越，居然能夠安全存活下來——存活的還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沈玫擡起雙手，在空中勾了勾，“這也代表我可能會變成一個…‘小白鼠’。”

關于穿越幸運存活的小白鼠的研究……

林齊琛神色淡然：“是的，我也會。”

“？？？為什麼？”

“因為我們生活是命定伴侶，工作是同組共事，現在還包庇你的存在——之前不知情的你憑直覺都能想到，如果出了事，誰會比我更有嫌疑？”

林齊琛說得輕松，沈玫倒吸一口涼氣。

沈玫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那假設她突然回來了，但是如果我還在這裡，或者她就藏在這裡的某處……把我‘消失’了，不也成立嗎？”

沈玫腦子有點混亂。

雖然當前沈玫的處境，原主的處境很安全，但這個世界也不是沒有危險的地方和人，要是遇到誰心狠手辣手起刀落，想想就害怕。

這個冷笑話有點瘆人。看着林不搭話，沈玫心裡毛毛的，尴尬地收起笑容。

兩人又一次保持了長久的詭異的沉默。

林齊琛良久開口：“她不在這裡。”

他已經想方設法找過很多次，确是原來的沈玫消失，新的沈玫出現，在這個世界看起來，就是被更換了。

“——其次，我也有道德底線。”

沈玫正要自嘲自己的玩笑有些沒分寸，卻被他的下一句話打斷。

“所以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我們不想做的，不代表别人不會做。”

如果同時存在兩個沈玫，那麼讓她消失，就能順利地剩下正确的人；就算沒有兩個沈玫存在，如果别人發現她的特殊之處——小白鼠的實驗，可不一定僅限觀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