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的到了中午,按理說即便再濃的霧,這個時間都該慢慢散去,但籠罩在小鎮上空的濃霧卻一點都沒有變淡的迹象。從網上的反饋來看,其他地方也一樣。官方拖延了半天,終于出了個說明,說現在大面積起霧是因為什麼什麼氣候現象加上空氣污染,請廣大市民不要驚慌,為了安全起見,除必要之外,最好呆在家裡,不要外出。
這種理由也就隻能騙騙小孩子,任何智力正常的人都不會相信,網上頓時罵聲一片。
不過罵了半天,大家又覺得索然無味,說到底起霧是自然現象,國家也控制不了,罵來罵去又有什麼用呢。
有人開始在網上散布謠言,說上面是故意隐瞞真相,想要欺騙所有人。這種言論換做幾年前大概還有人信,但才經曆了傳染病的事情,大家都已經很淡定了。
“省省吧,沒人會信你這種腦殘言論。”
“退一萬步說,真的有什麼可怕的真相,說出來又能怎樣呢,上面的人都沒辦法解決,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還能大力出奇迹啦?隻會馬上發生各種騷亂,本來沒完也立刻要完。”
“對啊,看對面醜國,難道也想和他們一樣天天零元購嗎。”
“算啦,反正我相信國家相信政府,隻要他們沒發話,該咋過還是咋過呗。”
“不就是起點霧氣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郭平按動鼠标,看論壇上很多人都發帖說自己已經開始正常上班上學了。而根據她的觀察,就她所處的小鎮,經過一開始短暫的寂靜,也慢慢恢複了日常運作。最起碼郭平就聽到了車子喇叭和幾個店鋪攬客的聲音隐約傳來。
海面上倒是沒什麼動靜,平常這個時段會有一些拉貨和捕魚的小船駛過,郭平在燈塔裡多少能聽到一些聲響,但現在卻毫無動靜。大概是因為霧氣太濃,擔心安全,沒敢輕舉妄動。
郭平正考慮要不要上頂樓用望遠鏡觀察一下小鎮如今的情況,忽然底樓傳來巨大的敲擊聲,有人在用力拍打燈塔的大門,還罵罵咧咧的。
郭平被吓得抖了一下,定了定神,拖過電腦打開監控軟件,小心的把攝像頭對準了大門,看見幾個中年女人正在砰砰砰的拍打大門。
“哎,哎,有人沒有啊,倒是吱一聲啊!你是不是開了個超市,我們想買東西,快點下來開門!”
為首的那個女人扯着嗓門喊道。
郭平大緻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估計是小鎮的居民,看着霧氣心裡沒底,下意識的想要多囤積一些物資,但現在也不方便去更遠的大超市,小鎮裡的商店早就沒有多少存貨了,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了她的頭上。
郭平當然不會下去開門,她甚至有些後悔,應該早點把連接燈塔和小鎮的吊橋弄斷,也不至于搞出這些麻煩事情。但她覺得事情還沒發展到那麼嚴謹的地步,這麼早就弄斷吊橋,隻會立刻招緻小鎮居民的懷疑。誰知道他們在極端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呢。
下面的人還在锲而不舍的砸門,郭平悶聲裝死,将沉默進行到底。她早就很注意掩飾自己的行蹤,所有進出都小心觀察周圍。燈塔更是挂上了厚厚的遮光簾,晚上隻敢開個小燈,就怕被人察覺燈塔裡住着人。
見許久都沒人回應,幾個女人叽叽咕咕的讨論了一番,覺得郭平大概不在。有個人提議說:“反正那小姑娘不在,現在又是非常時刻,我們直接撬門進去把東西搬走又怎麼樣,隻要把錢留下就行了吧。”
更有人直接了當:“她一個外地人,整天鬼鬼祟祟的,誰知道是什麼貨色,我早就看她不像好人了。那個破房子又沒安監控,我們把東西弄走,誰能作證?她就是叫警察也沒用。”
當然也有人趕緊阻止:“别、别吧,哪裡就到這個地步了。再怎麼說也不能去直接撬門啊,那不成了偷嗎。反正我不敢,你們要去就自己去好了。”
幾個人嘴上說得熱鬧,但一談到實際運作,就立刻打起了退堂鼓,最後鬧了個不歡而散。
一直通過監控聽着她們談話的郭平不禁微微松了口氣。
其實她也不怕這些人去撬超市的門,裡面隻意思意思的放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貨物,大部分的物資早就被郭平搬到燈塔裡了。她隻是感歎果然什麼民風淳樸都是假的,關鍵時刻,大多數人還是隻會顧着自己,不會考慮是否傷害到其他人的利益。
不過現在情況還好,所以這幾個人才隻是打了打嘴炮,沒敢付諸實踐。但郭平心想,萬一情況繼續惡化下去,估計她們就會真的去撬超市的門了。
想來想去,郭平小心翼翼的下樓,再次認真檢查了一遍燈塔大門和底部通道的門都鎖得嚴嚴實實,還拖來了不少箱子把門給堵住,才放心的回到樓上。
她心神不甯的翻了一會兒書,又打了一會兒遊戲,看着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外面的霧氣總算是慢慢消散了,這才放松了一點一直緊繃的神經。
想來想去,最後她還是開了電腦上網,想看看網上的人怎麼說。
這一看就被立刻驚到了。
論壇上,貼吧裡,微博上,全是大片大片講述自己或者家人朋友開始發燒昏迷的帖子,醫院幾乎已經淪陷了,堵滿了從四面八方前來求醫的人。更有人哭訴說120一直占線,根本打不通。
郭平看得毛骨悚然,仔細的看了很多帖子後,她發現這些忽然患病的人大多都是小孩子和老年人,還有那種身體虛弱抵抗力不好的年輕人。已經有很多人在質疑是不是傳染病再次卷土重來,也有人懷疑之前彌漫的霧氣裡隐藏着可怕的新型病毒,傳染了這些人。
總之一時間網上亂成一片。
不過上面這一次倒是反應迅速,也許是對付傳染病早就有了經驗,沒多久郭平手機就收到了一堆官方的短信通知——各大城市從即刻起重新實行封城,要求居民們停工停學,回到家中隔離封閉,不得外出。而救援小組也緊急出動,接管了各大醫院,開始控制疏散人群,實行消毒管控。
網上頓時哀嚎連連,叫着喊着還要不要人活了。很多人抱怨家裡都沒屯多少物資,這不是逼着人去死嗎。也有人在激烈控訴,說之前三年,就是隔離居家,害得他們幾乎沒有收入。好不容易解封了,還沒過多久,馬上又要隔離,不如殺了他們算了。
郭平看得心情沉重,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哨聲,伴随着大喇叭的聲音。
“響應号召,請居民們趕緊各自回家,不要外出。如果家中出現發燒昏迷的人,請立刻在門口做上相應标記,方便統計。請大家不要恐慌,國家不會抛棄任何一個人。我們已經在調集物資,很快就會下發給大家,請大家配合工作。”
郭平的心緊張得砰砰直跳,她做好防護後上塔頂用望遠鏡仔細搜索,看到不遠處的小鎮上出現了很多穿着防護服的人,正在一邊走一邊到處噴灑消毒液,挨家挨戶的敲門,給開門的住戶測量體溫作登記。
咬了咬牙,郭平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雖說經曆了傳染病全國隔離,她對于看到的一切并不陌生,也沒覺得有多可怕。但這一切都讓她十分不安,直覺千萬不可以暴露自己的存在,更不能去開門被登記什麼的。
于是她趁着現在小鎮那邊亂成一片,趕緊拖開堵門的箱子,将大門打開一條縫,無聲的鑽了出去,用事先準備的小刀割斷了系在燈塔這一頭吊橋的繩索,還直接把繩子和木闆踢下了海。
随後她又貓着腰小心的鑽了回去,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把門重新關上鎖好,拖來更多的箱子把門堵住。
随後郭平回到了四樓,還把樓梯給收了起來,躺在床上,感覺自己在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