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黑尾巴

睡前淨三業披甲護身，将家居結界，然後念經、修行、打坐，這些都是每晚的必修課。

這天發生了劉姐兒子的事，我心中總是牽挂着，也睡得不好，迷糊中閉上眼，人是清醒的，腦中卻湧現出一個，又一個畫面：

簡陋的醫療設備，看得出這裡是一家診所。這是私人的診所？還是鄉村的小診所？設備雖然簡陋，但還是可以知道是婦科的診所，因為裡面有一張婦科的檢查床。

一個婦人躺着床上，她的肚子微微凸起，是有了身孕之人。隻是看樣子并不是産前檢查，因為桌子上擺放着手術的器具。這些器具上面，鮮血淋漓。這不是産檢，産檢不會是血淋淋的。

婦人的額頭上滿滿是汗，那應該是疼痛的冷汗吧，隻見她緊咬着嘴唇強忍着痛楚。診室内，照明的光管雖然都亮着，室内卻充滿黑暗的氣息。

在我的眼中黑暗的氣息，如同黑色的煙霧，是那麼的顯眼。但診室内的人都視而不見。難道，她們都看不見嗎？

很快，我就看到手術桌的金屬盤上多了一個血淋淋的血球狀物體。是堕胎！那血球分明是個嬰兒，已經成型的女嬰。女嬰顯然已死，血腥的氣味充斥着室内。

那黑暗的氣息，似乎被血腥氣味吸引，向着女嬰的屍體靠攏。靠攏、彙聚、糅合、成型……這黑暗，這氣息，竟然有形态，雖然沒有手腳，卻是有頭。我之所以感到它有頭，是因為我看到那黑暗氣息結成團，并且伸出一條長長的舌頭。那長長的舌頭，如同蛇一般的伸縮，正在舔，舔舐、食用那女嬰的屍體。血淋淋的屍體，被那長舌舔舐。黑氣将胎兒的精氣吞噬。

女嬰的血，肉皮在扭曲、萎縮，由紅變白，由白變黑。在我的眼中，這個血球，包裹着女嬰的血球、女嬰都變成了黑色。而然，診室内沒有人能發現這團黑暗氣息。沒有人發現，血球、女嬰已經不是肉眼所見的那樣了。

女嬰是屍體，但已經不是屍體的形态，而是一堆黑暗的殘渣。但，診室内的人似乎看不到這一切。黑暗的氣團，在空氣中再次分解。被打掉的女胎，沒有人會要回去的，更不要說好好安葬、超渡。處理死胎的後事，就交給了診所，交到所謂醫生手上。

女胎被裝進了黑色的垃圾袋，交到了一個漢子的手上，随之而來的交換是金錢。準确的來說，應該是被黑暗氣息吞噬的女嬰殘渣，被醫生賣到了漢子的手上。黑暗的氣息，很快的貼近，侵入漢子、侵入醫生、侵入婦人身上。

漢子的心裡，在想：“胎盤、嬰兒湯，可以賺大錢。”醫生的心裡，在想：“胎盤在手中轉手買賣，賺錢最快。”婦人的心裡，在想：“傳宗接代最重要，必須是男丁，女孩沒有用，必須打掉。”

我看到他們的身上都帶着黑氣，黑氣就寄居在他們内心深處。正因為在他們心中有這黑暗、陰暗處，有可以供黑暗氣息隐藏的地方，所以才會被黑暗氣息入侵。并且在身體中逐漸的壯大。

我腦中的景象在逐漸模糊……影像在遠去，然後慢慢又再清晰。我看到……

黑氣再次蔓延、邝散，向着燈火之處飄去。燈火之處，是搖晃的燭光，房子内極其的簡陋，點着的是一盞油燈。這裡不是現代，現代不會點油燈。而且這房子是牛糞加土坯做的，在現代已經鮮有這種房子了，除非這裡是非常邊遠的山區。很快我的想法被證實——這裡不是現代。

在我面前，我見到的婦人穿着的是長袖長裙，衣裙裙袂及地。這種服飾，很顯然是古代的衣衫，現代人不會這樣穿着。而且婦人身上的衣服布料，是粗糙的布料。現代的制布技術，不會做出這種粗糙的布料，更不會有人将這種布料做成衣服。

婦人身上的那件衣衫，針孔長短不一，顯然是人手縫制的。現代的裁衣技術，更不可能這樣。試問現在還有誰，會用這樣的布料，人手縫制這個樣式的這樣一件衣服？這裡到底是哪裡？到底是什麼朝代？我心中甚是奇怪。

黑暗的氣息從外面，靜靜的侵入，避開燈火，在婦人身旁圍繞。婦人似乎對這一切無所知曉。黑暗的氣息，在尋找機會，要入侵她的身上，繞着她的身體，尋找她内心中的黑暗，尋找入侵的突破口。婦人的臉上挂着很擔憂的神色。她靜靜的望着眼前，守望着床上的人。她臉上雖然擔心，心裡卻平靜不急躁。黑暗氣息在她身邊圍繞了好一會，但沒有找到她心靈中黑暗的存在。沒有黑暗，就沒有突破口，沒有突破口就不能入侵。

床上睡着一個小女孩，女孩的臉色紅得不正常，她的額頭擱着濕布。看樣子，小女孩在發燒。“孩兒，你一定要堅強”，婦人将小女孩頭上的濕布拿下，重新沾上水，再放到她的頭上。女孩在發燒，她的身體抵禦着體熱，她身體内的病菌也抵禦着體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