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事發地,咒術方派出的窗正在和電力公司的工作人員進行接洽,月城瀾掃了眼前方東倒西歪的樹叢和散落的鋼筋支架,還有随處可見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土塊。她取出文件袋内的資料,裡面夾着一張照片,是眼前這塊土地原來的樣子。
一片安靜的,祥和的,欣欣向榮的山林。
一左一右落下兩個陰影,嚣張的少年一指照片,手指一挪,再指向前面,理直氣壯地說:“差别也不大嘛!說得好像我們把東京拆了似的。”
夏油傑眯了眯眼,沒說話。
“啊對對,也就幾座電力輸送塔,還有地下好幾根電纜罷了。”家入硝子在旁邊晃了晃亮着的手機屏,“換成普通人大概要坐十年牢,當咒術師簡直就是在拯救勞改犯。”
左邊那頭不羁的白發毛絨絨的蹭得耳鬓發癢,月城瀾不着痕迹地退開些許,“我去附近檢查一下。”
目送那道深藍色的身影幾個起落消失在亂糟糟的樹林裡,五條悟推了推眼鏡,看着那個方向慢悠悠地直起身。
“看來就算是一級術師的任務也是輕松拿捏啊。”夏油傑懶洋洋地在旁邊說道。
五條悟挑挑眉,藍色的眼底劃過一絲驕傲,“那是當然的,也不看看是誰帶大的。”
夏油傑聞言不由好笑道:“悟,還是想再提醒你一次,你隻比月城大幾天而已。”
說到底,誰把誰帶大的還不一定。
近百年來,因為現代社會發展,咒術師脫離家族獨自生活的現象不少見,但因為咒術師工作的危險性,咒術師的孩子成為孤兒的也不少,原來的家族還願意接收的會把孩子帶回去,但是像月城瀾這樣幾代輪轉查無出處的就會被某個家族收養。
月城瀾的天賦出衆,被當時負責事件的工作人員介紹到了禦三家之一的五條家。五條悟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不過瘦瘦小小一隻,拖着一個巨大的行李箱低頭跟在仆人後面,讓人莫名想起路邊那些營養不良的流浪貓。
十年過去,當初那隻瘦弱的小貓已經成長得格外強大了。
被咒術掃蕩過的樹林格外寂靜,冬日已至,萬物歸藏,黑色馬丁靴踩過地上的殘枝落葉,生命最後的脆弱外殼在陰影落下之後四分五裂,發出輕微的喀嚓聲響。
喀嚓。
喀嚓。
月城瀾回過頭,身後空無一人。
四周充斥着無下限術式和咒靈操術的使用痕迹,當然還有被祓除的咒靈留下的氣息。
隻是,這雜亂無章以及明顯的殘穢,那兩個人肆無忌憚地就差沒把這裡鏟平了。
一片晶瑩的白色帶着冰涼的感覺落在肩上,深藍色的衣服上很快暈開一個圓圓的水漬,迎面蓦地拂來一陣風,一晃眼便看見了從蒼茫天空墜下的潔白六芒星。
又到下雪的日子了?
雙親都是一級咒術師,父親在她記事前就殉職了,母親沒有再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有三百天都不在家,接到電話的時候月城瀾正在照着網上的視頻給剛做好的蛋糕胚抹奶油。
松軟的蛋糕在空氣中散發出雞蛋和砂糖的香甜,那天是她的生日,一年裡她為數不多能見到母親的日子。
那是個雪天,手機屏幕亮起的光,跳動的“媽媽”字眼,和電話接通之後傳來的一聲支離破碎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