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不算大的學校教學樓隻有三層，走進一樓的門廳，瀾在走廊盡頭找到了廁所，剛要走進去的時候忽然擡頭朝天花闆望去。

有人，還是個了不得的人。

三樓的廁所裡，一個小小的少年抱着膝蓋蹲坐在濕漉漉的角落裡，埋頭聲音空洞地自言自語：“沒關系……沒關系，裡香……”

如暗潮般洶湧的咒力從他腳下蔓延，逐漸爬滿了牆壁和光滑的地闆，少年的背後仿佛伸出了一雙手，伴随着不自然的尖銳聲音，“憂……太……”

忽然，門外本該空蕩蕩的教學樓走廊傳來了有人踩樓梯的聲音。

“署長！”

來的人還不止一個。

三樓西側的樓梯正對着廁所，但是卻不知何緣故，男廁的門上挂了一把U形鎖。瀾站定腳步，朝後面急匆匆爬樓梯上來的下屬擡手示意，後者好歹也是從事咒術工作多年，雖然沒什麼戰鬥力不能上戰場，但對危險的感覺程度還是敏銳的。

“署長。”他壓低聲音喚道。

因為是特級咒靈事件，哪怕是之前負責調查的術師都不敢這麼近地接觸那個少年。

瀾雙手将兒子護在懷裡，銳利的視線掃過門上的U形鎖，輕輕眨眼，紅色的矽膠套和裡面的鋼絲齊齊斷裂，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陣陰冷的風從門内撲面而來。

“有人嗎？”瀾明知故問道。

過了一會兒，一個漆黑的人影從門縫中顯現，走得近了才看清少年晦暗憔悴的臉，和文件資料中的照片一模一樣，乙骨憂太。

“謝……謝謝。”

意外得有禮貌呐，瀾看了眼掉在地上碎成一段一段的鎖，報告中提到這個孩子的确……經常被人欺負。

“嗚……”被抱在懷裡的晞予臉頰漲得通紅，眼眶濕漉漉的，小手用力攥着媽咪的衣肩卻隻是小心地扯了扯。

“好好好，乖寶，媽咪馬上給你換。”瀾抽出濕紙巾和新尿片後順手把背包放到了少年手裡，“抱歉，麻煩先幫我拿一下。”

“哦……哦。”少年有些呆愣愣，目送着那個抱着嬰兒的年輕女人近去才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完全沒有意識到旁邊還站着一個跟她一起來的更熟悉的大人。

瀾沒進去太久，出來的時候少年當然還站在原地，晞予磨了磨幹爽的小屁股，趴上媽咪的肩膀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另外這個小哥哥。

頭發是白色的，睫毛也……乙骨憂太像是這才注意到小嬰兒的特别，孩子媽媽的頭發也白了一縷，白化病嗎……

“啊？”像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瀾十分意外，意外之後就是失笑，“這可真是，被孩子爸爸聽到要鬧了。”

乙骨憂太驚覺剛才自己不小心說出了聲，連忙退後一步不停地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沒有别的意思，寶寶很可愛，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沒事，不用在意。”瀾洗完手，又給晞予擦了擦臉，這才接過自己的包，“謝謝。”

“不用謝。”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瀾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是個好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方抱着一個孩子，乙骨憂太久違地從别人說話的語氣中感受到了一股母親一樣的溫暖，他又埋了埋頭，卻仿佛剛剛注意到地上斷成幾截的門鎖，應該是剛才裡香弄壞……的吧？

想到這裡，他不自覺地挪了下步子，把地上的東西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