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呈不知道自己說這麼多是在期待什麼,被他惡語相向的人一言不發,就連輪廓都縮成一小團。
他看了片刻,心中躁悶地不像話。
他的床被棗芩躺過,僅僅是提起被子,一股撲面而來的在棗芩身上聞到的香味,就侵入五髒六腑,妄圖控制他的心緒。
“髒死了……”他攥着被子,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對方。
備用的三件套一般都放在櫃子裡,宋呈腳步淩亂,走到門口按開燈。随着他的動作,明亮的燈光瞬間填充整個宿舍。
刹那間的亮度刺得棗芩被迫閉眼,他連忙眨動幾下眼睫來适應,烏泱泱的睫毛随之一顫一顫。
一切都徹徹底底暴露在了這足以照亮一切的燈光下。
隻要宋呈側頭,就能看到坐在深木地闆上,總是纏住他的人仰着一張清麗的臉,黑色的發絲與裙子間,隻有皮膚是白的、粉的。
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般蜷着身體。
但下一秒,燈光卻又頃刻消失地無影無蹤,因為這麼片刻的光亮,棗芩原本就黑暗的視線,變得更加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了。
棗芩還什麼都沒反應過來,有些茫然。長久暴露在初夏微涼空氣中,他沒忍住抽了抽鼻子,搞不懂宋呈是什麼情況。
宋呈的腳步聲随後便是開櫃子的聲音。
察覺到有東西朝着自己砸過來,棗芩下意識後仰躲了躲,依舊正好砸在他胸口。棗芩從自己身上拿下來,才發現是一件外套,質量細膩,有冰冰涼涼的拉鍊。
他更不明白宋呈是什麼意思了。
男人語速很快說了句:“回你床上去。”
……
随後隐隐透着懊悔,解釋自己的行為,“給你衣服是不想看到你。”
被接二連三的用惡劣語氣攻擊,就算知道是自己做錯了,棗芩還是有點難受,他别别嘴。
說得像是他很想被宋呈看到一樣。
他又不是真的想和宋呈談戀愛,隻是想借他媽媽的職務回到a區而已。
腿上的疼痛稍微适應了些,沒有剛開始那麼強烈了。
他撫了下自己光裸的膝蓋,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情,他今天晚上穿了特地在網上買的那件據說“沒有男人不喜歡”的衣服。
要是宋呈知道,肯定又要刻薄的譏諷他。
棗芩忙不疊開口:“我馬上就回去,你先别開燈啊。”
他的口吻,好像他是個生怕被看到的保守男孩,剛剛爬床的人不是他似的。
倒讓宋呈如鲠在喉,胸口郁悶地像浸了水,心裡沒來由的升起一股逆反念頭,擡起手就想把燈按亮。
宋呈懷疑是道具的副作用。
因為自己挑選了身份,而不是正常玩家該有的“轉校生”。
原本“宋呈”的部分記憶暫時融合進他的記憶,讓他對這個npc生出了不可言說的怪異感受。
記憶中糾纏他那人的臉是模糊不清的,但是宋呈能感受的到那個“宋呈”對棗芩的感情絕不是厭惡。
可是他不是“宋呈”,他完全讨厭這種人,并且一點都不想随他的意。
房間内再次明亮。
他心裡那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躁悶,因為這一行動疏散了些。
進入副本之前,他并沒有了解到這麼詳細的設定,知道的那一刻就後悔選擇這個人物了。
尤其走出衛生間發覺自己床上躺了人的那刻,腦海中立馬浮現起一個髒兮兮的男人在他床上搔首弄姿,試圖勾引他。
瞬間彌漫開的惱火與惡心,幾乎将他整個人吞沒。
不過這種自己腦補出來的形象,在他扯起棗芩的身體時被徹底颠覆,他直接懵了秒。
畢竟棗芩過分輕了……
宋呈不願再繼續想下去浪費時間,任務的時間限制是五天,從現在淩晨12點開始計算,時間并不算寬裕。
他漫不經心地微微側首,觀察起這個宿舍,視線落到并排儲物櫃上,漆黑的瞳孔驟然放大一瞬。
鐵制的門把手,隔着距離,硬生生将一片晃眼而柔膩的色彩反射進他眼中。
他瞬間轉頭,按滅燈。
畫面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隔着胸膛的心髒加快跳動。時間被拉得無限長,夏日空氣異常焦躁,他低頭摩挲起了指尖。
棗芩剛剛站起身,擡頭燈光又滅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暴躁狂……
他隻能小心翼翼摸黑上床,他的床上跟别人的不一樣,有兩床被子。身下墊着的被子邊緣被折起,在中間形成一個凹陷。棗芩會舒舒服服躺進去,再蓋上一層被子,這樣讓他特别有安全感。
他懷疑這是一種返祖,畢竟他們的祖先都是睡棺材的,他一直也想試試沒找到機會。
床上冰冰涼涼,棗芩掀開被子鑽進去,肩膀瑟縮一下,随後工工整整将被子蓋到自己脖子上,隻露着頭。才朝着男人道:“我好了。”
·
唯一亮着燈的學生會。
明亮的白熾燈下,身形高大的青年懶散靠在黑皮沙發上看手機,白色襯衫的袖子被卷起,露出有力的手臂。
他一頭鋒利的短寸,臉型輪廓窄而清晰,五官也偏深邃,看起來不像是純血亞洲人。
“前天死在衛生間的那個,吓得他們都不敢單獨去衛生間洗漱了,好多人來請假。”
“我們能有什麼辦法?我們也隻是一群學生而已,我們已經很努力了。”
“死了這麼多同學,我們身為學生會,難道不應該……”
青年原本漫不經心的神情,聽到這句嗤笑一聲,所有人的視線朝他投過來。
他掀起眼皮,不因為對方和自己同是學生會留有情面,“你要不去跪在地上求求吸血鬼?求他讓你代替他們死,吸血鬼一定會感動地立馬圓了你這個大善人的夢想。”
“秦子率!你少陰陽怪氣的。”被他說得同學一下彈起來,氣得臉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