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安禹打開門,陽光撲面而來,宣弈背對着光站在門後面,一看到他就笑了。雖然臉上的棱角清晰了不少,但嘴角和眉眼彎起的弧度仍舊未變,還跟以前一樣。
之前安禹說花祭那天他去找宣弈。
可宣弈卻說:“不,我去找你。”
四年的時光一晃而過,曾經那個滿懷期待卻失望而歸的男孩又一次敲響了他的門,這一次有人守在這裡,等着他來。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見他,心裡就會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感情,他們明明隻相處過一個短暫夏天,卻又仿佛不止一個夏天,好像有很久,很久。
“花祭要開始了。”他說,“我們走吧。”
“嗯。”
花祭舉行在每一年的夏末,在鎮上最高的那處山坡。鎮上的人都信奉着這裡的自然神明,信奉着生時佑護人們平安,死時給予人們歸宿。
傳說在花祭那天,虔誠的向花神許願,神明就會實現你的願望。因此那一天人們不僅會祭祀那些凋零枯萎的花,還會許下一個虔誠之願。
安禹之前幾乎每一年的花祭都沒有缺席過,他每一年都會跟爺爺奶奶上山,并且認認真真許下一個願望。
但四年前他離開了這裡,于是留下了四年的遺憾。
最遺憾的還是沒能和他一起看花祭。
這次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
花祭這天,山腳會有很多擺攤的小商販,他們都推着小木車整齊的在山腳排列了一道,如同熱鬧的集市。
雖然是白天,但也有許多帶燈光的小玩具,很招小孩子喜歡,安禹小時候就買過,一隻會發光的仿真小貓。
他看着那些小攤上的玩具不禁湧上一些回憶,它們舊舊的,一直安靜藏在他的心底,此刻又突然洶湧朝他襲來。
他們走的不快,都在欣賞那些小玩意兒,還時不時逗趣說一會兒買一個。
“奶奶,我想要這個!”前面的小男孩喜笑顔開指着一個攤鋪上的泡沫小飛機。
“奶奶給你買。”他的奶奶牽着他的手,笑眯眯的掏了錢,飛機順理成章的歸小男孩了。
他拿到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飛機扔出去。
安禹靜靜看着那一幕,而宣弈目光淺淡的望着安禹。
安禹想到奶奶自從生病就再沒來過花祭,就會鼻酸,就會眼紅。
爺爺奶奶曾經是種樹人,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這裡每一棵生命,因為那些生命是有靈的,會感恩他們,他們愛着對方。
趁安禹發呆的時候,那小飛機乘着風在天空飛的七拐八拐,最後竟轉了個令人料想不到的彎朝後飛去。
安禹眼直直地看着那飛機朝他撞過來。
直到離他很近,他才反應過來迅速擡起手,眼前的飛機就被另一隻手抓住了,而他不小心抓住了那隻手。
救命。
還緊貼着他的胸口。
兩人的動作同時頓住了。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那兩隻手上。
安禹腦子一熱都忘記了要松開。
“大哥哥!”男孩在前面喊:“可以幫我把飛機飛回來嗎!”
安禹被他叫的回過神,立馬把手從宣弈手上撤了回去。
宣弈如同一個剛被激活的機器人似的有些不靈活的将飛機飛了回去。
“謝謝哥哥!”小男孩接到飛機以後轉身跟奶奶走了,他問奶奶,“為什麼那兩個哥哥臉紅紅的?”
奶奶笑笑沒有答話。
因為風兒溫柔,時光未老。
————
安禹和宣弈并肩走在山路上,迎面吹來的風掃過他們的發梢,山草也被吹的有了方向,都朝着一面倒伏,那是風的痕迹。
安禹側臉看着宣弈,他半邊臉被碎發遮擋,側面的輪廓仍舊清晰明了,他悄悄看了一會兒,餘光裡與他們一道而行的幾個女生也轉頭朝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然後嬉嬉笑笑地跑走了。
“快看。”宣弈忽然指着前方。
安禹朝宣弈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粉色的花瓣正在從山頂處往下飄落,四散開來,如同一場花雨。
安禹用手接住了一小片花瓣,是桃花。他剛剛看清這片小花瓣,它就被一陣清風帶走了,他的目光随着粉色花瓣飄了很遠。
回過頭他看到一場更加盛大的桃花雨,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碧草藍天,近處粉色花瓣旋轉着,形成一團團小小的渦旋,塑造出了風的形狀。
宣弈就站在其中。
他剛想要上前走就聽見安禹叫住了他。
“别動!”
安禹從兜裡把手機掏了出來,“拍張照片。”
宣弈沒怎麼拍過照,有些局促的站得更筆直了些。
宣弈脫下那些正式的小西服換上普通的衛衣外套以後還是有一些疏離淡然的氣質在身上,不過整個人看着都舒服了許多,不再那麼拘束。
“你放松點。”安禹指揮說,“笑一個。”
鏡頭裡的宣弈聽話的露出一個微笑。
接着就聽“咔嚓”一聲。
“非常好。”安禹對着這張照片豎了個大拇指。
照片取的中近景,宣弈稍稍揚了一下頭,碎發随風揚起,左上角有一團模糊的粉色,是剛剛恰好有一片桃花瓣落在了相機鏡頭上。
“我看看。”宣弈走到他跟前,欣賞一番表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