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樂朝上蹿下跳抓耳撓腮心急火燎時，鄭泫蚌殼似的嘴終于張開，他薄薄的眼皮一擡，皮笑肉不笑道：“恭喜你。”

“真……”的……

“假的。”鄭泫的語氣輕飄飄的像是樂朝在菜市場買了根蘿蔔。

“哦……”雖然鄭泫讓他的情緒急劇波動，但樂朝沒想過能在地攤上買到真貨。

被鄭泫冰塊般的眼神掃過，樂朝那讓地攤大爺激起的興奮頭腦冷卻下來，他撓撓後腦勺，灰溜溜地把它們藏在鄭泫看不見的地方，樂朝的黑曆史再添一筆。

“哪買的？”鄭泫杵在樂朝面前，令樂朝避無可避。

樂朝犯了難，要是将真相告訴鄭泫，鄭泫估計又要嘲笑他，然後用看傻子的眼神問他是不是錢多沒地方花，實在不行去做慈善。

“嗯？怎麼不說話？”鄭泫的嗓音變得低沉，好像從喉嚨裡伸出一把鈎子誘惑着樂朝吐出實話。

距離的關系，樂朝仰了些頭看鄭泫，腸子的彎彎繞繞都被捋直了，他聽見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地在發聲：“公園地攤買的。”

“那個公園。”鄭泫對遮遮掩掩的回答不夠滿意。

等樂朝意識到自己禁不住誘惑，卻已經把底交代清楚了：“迎春公園。”

“那個啊，”鄭泫下蠱結束似的離開，留給樂朝寬闊的背影，“怎麼跑那去了，那裡基本都是不懂行的在轉悠。”

樂朝雞仔跟母雞地跟上去，嘀嘀咕咕道：“那怪不得我上當，進賊窩了。你詳細說說？”

“說什麼？”鄭泫坐回沙發，向後一倒仰視樂朝，“下次一定？”

“就是迎春公園那邊的古玩攤子，你以前去過？”樂朝挨着鄭泫坐下。

“去過一次，随便看了看就走了。”鄭泫說。

樂朝是真的人菜瘾大，他想了想，還是把他怎麼買下那兩個假銅錢的過程詳細地對鄭泫說了一遍。

鄭泫的表情别提多難看，一會青一會黑，最後重重地拍拍樂朝的肩膀，說：“你身上還有錢嗎？”

樂朝傻不愣登的回答：“有。”

“給我花點。”

樂朝腦内閃過短暫的空白，然後思緒便如通電般閃出火花。感情鄭泫在這損他呢，文化人罵人就是不一樣。後知後覺的樂朝抄起靠枕往鄭泫身上摔，一邊摔還一邊委屈：“你不安慰我就算了還落井下石。”

鄭泫伸手輕易抵擋住樂朝的小打小腦，無奈道：“那你怎麼樣才能長記性不亂花這錢。”

心虛地收回手，剛才的嚣張氣焰一下滅掉，樂朝垂頭喪氣道：“你不在我就不買了。”

“乖。”雖然樂朝沒做到，但鄭泫還是獎勵般揉了揉樂朝的腦殼。

樂朝用手指不斷卷起衣角又散開，糾結再三，還是問鄭泫：“你覺得我應該開個古玩店嗎？”

“開吧。”

鄭泫的反應出乎樂朝意料，隻見鄭泫一本正經道：“有些坑你不踩一次誓不罷休。”

下意識要反駁，樂朝的嘴嗫嚅着，再次垂下眼，消沉道：“能不能盼我點好。”

鄭泫坐直，手臂搭在樂朝微弓的背上，說：“有我呢。”

“你真的肯……”樂朝來了精神，轉念一想，“我該給你開多少工資。”

鄭泫大度道：“工資的事等你有收入再談。”

“你太好了！”樂朝從沙發上蹿起成一個黑影，給了鄭泫一個熊抱。

被擁抱的人瞳孔瞬間放大，這是鄭泫早就給過樂朝的承諾，也是鄭泫随口所說的一句話，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試探與樂朝相處的界限，卻在樂朝直接又天真的攻勢中敗退。樂朝的體溫将鄭泫包圍，不同于博物館那天的謹慎，這是一種鄭泫做不到的直白熱烈。

鄭泫想回抱樂朝，又怕回抱這一動作會帶給樂朝别的理解。鄭泫手臂僵持着，直到樂朝的溫度徹底離開。他的手臂既像是被凍住了，又像是固定住了，卻想着将自己環繞住以挽留樂朝帶給他的暖意。

他覺得自己與樂朝的距離更近了。

然而，鄭泫給樂朝帶了一個壞消息。鄭泫的假期隻持續到下周，也就是再過三天他就要回考古現場繼續工作。

樂朝的失望顯而易見，又要回到先前用手機聊天的日子，樂朝心底産生了和失戀時相似的感覺，好像害怕這套房子裡失去鄭泫的身影。

後面三天，樂朝沒再出門溜達，而是待在家裡和鄭泫一起規劃古董生意的起步事宜。鄭泫還把他拉到書房，從書架抽出好幾本書讓樂朝讀，起碼對各朝代的古董特征有個初步了解。

樂朝摸到書的厚度兩眼一黑，又不忍心打斷滔滔不絕的鄭泫，打從畢業以後，他就沒翻開過任何一本書。密密麻麻的黑字緊箍咒似的，看了就令人心慌。

他明顯的苦瓜臉被鄭泫瞧見，鄭泫苦口婆心道：“想賺錢就得下功夫，光是喜歡可不夠。”

“知道了。”樂朝喪氣道。

“學無止境，況且這些隻是皮毛，”鄭泫想，還是以鼓勵為主，少打擊樂朝，但還是刺激樂朝，“迎春公園的大爺說不定都看完了這些，比你懂得多。”

樂朝的五官都快擠成一團了，他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喊：“師父别念了，師父别念了。”

“你不是想做成嗎？不想再失敗就給我好好看，我回來要抽查。”鄭泫嚴厲地要求樂朝。

“啊？還要背啊？”樂朝蹲在地上仰頭看鄭泫的姿勢像極了等飯吃的狗崽，鄭泫繃不住冷臉，咳嗽兩聲掩飾。